这样看着,大玥开国皇帝打下的基业,就这般你父皇手中毁尽!”
李羡鱼像是被这般冷厉而直白的话语重击,面色愈白,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摄政王见此,便也不欲多言。
便只是重新阖目,皱眉对她挥手,冷声道:“话已完,便赶紧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李羡鱼却没有挪步。
她的面色苍白,指尖却不自主地轻握住自腕间垂落的那串红珊瑚手串。
珊瑚珠微凉而光润,令她想起那名给她雕琢手串的少年。
他未寻到自的家人。
李羡鱼艰难启唇:“嘉宁有一件事想皇叔。”
她低声:“皇叔,您知道临渊的身世吗?”
摄政王猛地抬眼看向她,眸光比方更为凌厉。
“嘉宁,你越界了!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他语声落,不待李羡鱼再启唇,便厉喝出声:“金吾卫!”
这雷霆般的一声,令守走道上的金吾卫张皇而回。
摄政王厉声:“不送公主回去!”
这名金吾卫是他曾经的旧部。
摄政王这一声怒喝,金吾卫便是浑身一震,像是刹那间忘了身处地,仿佛如今军中,而眼前仍是那名军法严明,惮赫千里的主帅。
他眉心发汗,不敢耽搁。立时箭步上前,向李羡鱼比手:“公主请回!”
李羡鱼不知自是怎么走出宗人府,回到自的披香殿中的。
她的认知中,她五年所受的教导中。
谋逆必定是错的。
是被写大玥律里,不可饶恕的大罪。
可是。
难道让百姓们饥寒交迫,将士们穿不起甲胄,让公主们像是礼物一样,被送到邻国去。便是对的吗?
她答不上来。
她心神不宁地走过廊庑,迈步了自的寝殿。
暖铺面而来。
李羡鱼的思绪回笼。
她拢着自身上带着寒气的斗篷,轻抬起羽睫。
这个时节,殿内未烧地龙。
只是临渊提前替她将熏炉点好,放了槅扇前不远处。
暖袭人。
临渊立熏炉前。
他换了件干净的武袍,身上带着沐浴后淡淡的皂角香气。
李羡鱼回过神来,轻轻唤了声:“临渊。”
临渊应声。
他抬步走到槅扇前,执起李羡鱼冰凉的素手拢到自的掌心里,将温度传递给她。
他:“公主清楚了么?”
李羡鱼轻点了点头。
倏尔却又慢慢摇头。
“皇叔都告诉了我。可我仍是不明白。”
临渊道:“公主可以说与臣听。”
李羡鱼欲言又止。
她轻声:“临渊,若是我说了,你会觉得我大逆不道吗?”
临渊平静道:“不会。”
他将李羡鱼的玫瑰椅搬来,也放那温暖的熏炉前,平静地等着她开口。
李羡鱼椅上坐落。
垂眼了思绪,最终是将宗人府里的事一一告诉了他。
她握着自的袖缘,语声又轻又低。
“临渊,你觉得,皇叔做错了吗?”
临渊往熏炉里添了一块白炭,回答她:“有时并无对错之分,只是立场不同,得到的答案便不同。”
李羡鱼点头:“例如站父皇那看,皇叔便是错的。”
“但是站饥寒交迫的百姓,与穿不起甲胄的将士们那看。皇叔便没有错。”
她顿了顿,像是鼓起勇气,只有他们两人的宫室里,说出了她想说的话:“错的是父皇。”
临渊添炭的动作停住。
他抬起羽睫,深看向眼前的少女,语声徐徐放低,像是竭力不去惊扰一只即将振翅的蝴蝶。
他:“所以,公主站哪边?”
这样的题前,李羡鱼却有些踌躇。
她试着去征询他的见:“临渊,我应当站哪边?”
临渊没有为她做出选择。
他伸手,她面前展开掌心:“无公主做出什么选择。臣都会站公主身侧。”
李羡鱼轻愣了愣。
许久,她小心翼翼地将指尖放临渊的掌心里。
临渊轻轻收拢指,与她指紧扣。
暖于彼此的掌心中交汇,这般寒冷的时节中,比任誓言,都要令人觉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