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这番筹划即便成了,也得大费上一番周折。
赵勇吃了一颗定心丸,不由开怀笑道:“好!有存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看着你从小长到大,视你便如半子一般,与阿獠是一样的,不提拔你提拔谁!”
说着看向谢候,话锋一转,语带戏弄道:“谢小郎君,你说是也不是”
谢候对上姐夫深邃的眸光,只嗤地一声接着便忿然而起,颇孩子气地答道:“清谈玄言悦耳愉神,浊语俗话则令人头脑昏沉,赵都督言必论打杀,实是听得谢候脑仁疼,急需去外面吸几口日月天然之气缓缓,失陪了!”
说着便下榻扬长而去。
赵勇嗤笑地收回目光,语带讥讽道:“果真是名士做派!”一颗心却彻底放了下来。
谢氏子孙尽是迂腐之辈,唯一的能耐大抵就是喝酒盗剑和卖弄口舌了,李勖这小子虽是攀附上了高门,可若是没有那个弃武从文的念头还想在北府军中继续混下去,这个煊赫的岳家却也无甚大用。
他近日气焰颇盛,对自己多有不逊,今日却忍辱伏低,可见也是想通了。
赵勇的目光落在李勖身上,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他:这小子是把刀,如今正是用刀之时,且忍他一忍,待到大事一成,再与他细算总账不迟。
心中计较已定,面色亦悦然一轻,直摆手道:“行了,阿獠那边已备下了酒席,我下午还有事,便不过去了,也不好再留你们!那小子是个混账,你只管好好敲打他,教他回去以后用心带兵,莫要再给他老子丢脸!”
李勖笑道:“为这一桩事,阿母险些不肯认我这个儿子,我自当小心与阿獠赔礼,如何还敢再敲打”
赵勇一笑,“你们兄弟间的事,我们老的怎好多舌,快过去吧!”
李勖面容和煦,嘴角始终噙着淡然的微笑,也是一副心事一轻、如释重负的模样。
赵化吉吃下那五十军棍还未消化,此刻仍下不来床,只能趴在卧榻之上见人,韶音不好进他的卧房,只与刁氏、荆姨母和赵阿萱等人在外间叙话。
李勖不在,荆姨母和赵阿萱连戏也懒得做,只神色淡淡地喝茶,刁氏还算大方,言谈之间颇有些东道主的自觉,教人上点心果子,陪着韶音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
韶音打量她面庞浮肿,两个眼袋像是比昨日还坠,两眼红红地布满血丝,因便问道:“阿刁夜里没有睡好么,看着像是比昨日憔悴了许多。”
刁氏干干一笑,垂眸喝了口茶道:“天气炎热,这几日总是睡不好,多谢阿嫂关心。”
嗓音也是哑的,听着不像是着凉的鼻音,倒像是哭叫后的嘶哑。
韶音心中一动,望着窗外道:“今日却是温度宜人,想是入了秋的缘故,往后也热不上几日了。”说着语气里透着几分欣悦,“听闻京口盛产一种兰花,生得很是奇特,’一个鳞茎生一葶,一葶生一叶,叶腋生独花‘,因而得名独花兰。我慕名已久,只是到京口后还不曾见过若是你家园中有此名花,可否方便一观”
刁氏一愣,随即淡笑道:“那花倒是常见,也算不上什么名花,只是时候不巧,如今已是挂果了。”
“那有何妨”韶音眸光明亮,容色艳丽得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开花结果,作物之常理也,若是只开花不结果,那便是逆天反性,反倒不美了。”
刁氏的脸色顿时一变,连荆姨母和赵阿萱也用诧异的目光看向她,不知她这话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巧合,还是故意针对。
赵勇无子,赵家这一代唯有赵化吉这么一个男丁,一家人莫不盼着他早些开枝散叶,好使赵家香火延绵。
可刁氏嫁过来已有三年,肚皮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一开始赵家还顾及她刁家女的身份,宽慰她不必着急,可时日一长,荆姨母的脸色便不好看了。偏她那女儿阿萱又是个能生的,她便日日与阿萱一唱一和,拿话褒贬敲打,刁氏为此生了不少暗气,补药当饭似的往下灌,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赵化吉本就不安分,早将房中的侍女沾了个遍,见刁氏子息无望,行事便愈发地荒唐。
刁氏在闺中时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女郎,自嫁过来后日日都不顺心,年纪轻轻便打熬成了这副憔悴模样,此刻听韶音话中有话,自然脸色不善,隐隐现出愠色。
可面前的谢女却似对她的变化毫无觉知,只朝她莞尔一笑,语气和悦道:“陪我走走吧,我初来乍到,一时也没什么人一道解闷,倒是与你颇有眼缘。”
刁氏又是一怔。
刁家是本地大族,出了刁扬和刁江两位大吏,其余成年子孙也有不少在朝,底蕴比赵家深厚得多。刁氏因此自视甚高,日常以名门之女自居,颇看不惯赵家人的庸俗做派,许多事上亦不愿与他们同流。
两次前往李家,她均是不言不语,不似荆姨母和赵阿萱那般唱念做打齐全,唱戏一般惹人发笑,对韶音也是冷淡,似乎以此标持身份,不想被她看低。
这样的做派韶音见过很多,往往越是低等士族出身的女郎越是行止合度、讲究礼仪,她们搏不来一个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名头索性便将名教顶在头上,以此与寒门相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