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他想要上书请命,反倒是二弟会支持他。
感动之下,何观详细为二弟解释了一遍。
末了。
他叹息说:“你没瞧见那城外的流民,他们如今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互相依偎着睡在野地里。”
“他们身上都是白日沾的河水,被冻的干硬生冷,摸一把都让人打个寒噤……这些人就穿这样的衣裳。”
“要不是李浔送了热汤,恐怕都熬不过这样的冬天。”
“我从来不知,天底下竟然有人受这样的苦,竟然离我这般近。那管事说得对,我确实不知疾苦。”
何观面带愧疚。
“有时候我想,真不如在州县之地,哪怕只是一县官,也能够庇佑一地百姓。可恨我空读了那么多年书,竟然不知这个道理。”
何志问:
“上书之后,兄长想要在州县之地做官?”
何观点头。
“我已经瞧过了,那些人手冻得发紫,有的人指头都冻烂了,我昨日在河道上就捡到一根指头,那,那……”
何观胸膛剧烈起伏,想到这几日所见,心中难以平静。
他克制住涌动的心绪,不让阿弟见到兄长难堪的一面。
何观最终只说:
“彦时,不瞒你说,我真羞愧。”
二弟何志低着头。
“听兄长之言,我也是今日方知此事。”
“若大哥要出京,我愿为大哥尽一份力。”他思索着说,“只是一县之地过小,哪能盛下大哥的才学,若只在小县做官未免太过可惜。”
“我明日便去运作一下,看看是否能为大哥谋一个州府的官职。”
何观紧紧握住二弟的手。
“二弟竟然肯这般助我!”
何志笑了笑,放下被握住的手,背对着长兄仰头看向窗外小半轮阙月,他眼睛却是冰凉的。
何志道:“大哥一心为民,我自然相帮。”
“好兄弟!”
何志把那封信重新塞到兄长的手里:“这信还是让大哥拿着吧,往后收拢好,莫要让人瞧见。”
“若是在上奏之前,爹就得知大哥要自逐出府,想必一定会细查兄长为何要自逐,到时候,上奏的事也就做不成了。”
何观连连点头。
“彦时说的有理。”
何志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兄长,为他拂掉肩上蹭到的灰尘。
“兄长只管做事。若是担心嫂嫂和令儿,自有我来安排。”
“令儿也到开蒙的岁数了,过些日,我筹备出一份拜师礼,就请蒋祭酒为他启蒙吧。”
何观一脸喜色。
他道:“有彦时在,我便再也没有其他顾虑了!”
何志手按在兄长的肩上,温笑着说:“大哥且放心,家里的事,我来为你打扫干净。”
兄弟间又说了一会话。
看着大哥把那信封重新收好,锁到匣子里,何志才从大哥的书房里出来。
小厮站在门口,没有听到兄弟间的这一场交谈。
走出室内,借着灯火的亮光,他觑着官人的脸色:“阿郎瞧着高兴,可是发生了什么喜事?”
何志悠闲地看着廊桥外的雪地,精美雕画的栏杆把大雪拦在外面。
他道:“我从不知,我这位兄长,是这般有志气的人。”
他笑了笑,“我这名字,倒像是应该给他。”
小厮不知道郎君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跟着何志多年,从五岁就做二郎的随从,看得出何志这时候高兴,跟着凑趣讨赏。
小厮笑着说:“大郎有志气是好事,小人恭喜郎君了。”
何志哂笑。
他悠悠望向天上的残月。
“有什么好恭喜的。争来争去,捡的原来是别人不要的东西。”
小厮躬着腰还没直起来,就听到这么一句。
不知腰是该弯,还是该直了。
何志瞧他一眼,随手扔过一个荷包:“不提了,你拿着花去吧,去把孟恩给我叫来。”
孟恩是何志奶娘的儿子,跟何志关系比他这个小厮还亲密,早年放出去做管事,已经不干贴身侍候的活计,为何志处理一些府外的杂事。
孟恩刚来到书房,行了一礼,就被何志叫起来。
他说:“你去帮我查一个人,我总觉着大哥这个同僚有些奇怪,平白无故,他怎么会到城外去。别在这个关头再出什么差错。”
孟恩躬身:“阿郎要小的查谁?”
何志吐出两个字。
“李浔。”
……
……
李浔今晚没有读书,蔡休来到他府上玩。
他刚到家,蔡休就已经等在书房门口,盯着他的官袍仔细瞧,仿佛要把上面绣着的禽鸟看穿。
他幽怨道:
“李浔,我们还说彦崖要去西北呢,你这就做官了?”
李浔没理会,把蔡休拦在门外。
他把外面穿了一整日的官袍脱下来,换成一件干净的白衣,才从室内出来。挑眉看向蔡小胖子。
“所以?”
蔡休正色说:“谁想得到你被授官了,我以为你还能跟我们一起玩两年呢,你得补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