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8日,周六。凭霖高级中学的高二学生每周只休假一天,即周六夜里和周日白天。每天的学习生涯从早自习开始,本该是7:30,但老师要求提前十五分钟到。 这天班里发生了一件别开生面的事。董闯宣布重排座位,随后,他把座位图投影在黑板前面的白色幕布上。 卢浩扫了一眼座位图,兴高采烈道:“恭喜啊!我们都坐到中间去了。” 他的观点是:我进了半决赛,战绩保底六连胜,加分35。我以前就有班级前二十的水准,加分后勉强可入前十,换位一事“理所当然”。 慕正光的文化课成绩比卢浩好一些,但他不如卢浩那般得意:“呃……昨天出分,今天换座位,好快啊。” “越快越好。你也加分35,翻身做主人。” 慕正光正色道:“这话过了。不能这么想。” 卢浩改了个说法:“终于能享受享受中间位置了。你今天上午要发言,有没有感觉很激动?” “有一点点吧,拭目以待咯。你也要发言,我们的稿子是不是一样的?” “我打印了,看一下。不可能是复制粘贴的吧?看风格有点像语文老师写的。” 慕正光拿了卢浩的发言稿,他还没细看,无意间用余光瞥见杨子毅走到讲台上。 杨子毅站在董闯身边,畅所欲言:“老师,我有不同意见。不应该调座位。” 他的声音不算洪亮,但听到这话的人不少。因为回归线全面强化身体素质,包括听力。激烈讨论的人群被按下暂停键,教室里出现了片刻寂静,好些人都盯着他看,似乎他还是班级里的第一主角。 杨子毅,高一期末成绩全班第一,全校第四十一。以前,他是第一主角,现在则未必。 董闯心情复杂:虽然调了座位,但你的座位又没变,还在中间,不就是给你换了个同桌吗?用的着这么着急吗?有什么事不能私下里说,非要在这种时候到讲台上说?你不识眼色啊。座位是按照分数排的,他们有加分,排名上升,理应坐在中间,你看你坐中间有人反对你吗?你怎么不为别人反对呢?你怎么不想想你一直坐在中间合适吗? 不管董闯怎么想,但不可否认的是,此次调换座位改动较大,涉及的人数比较多,有意见的人不止一个。 “杨子毅,你坐一段时间再说,有什么不满意的以后可以再提。” 优越感会把人带入荒谬的境地,杨子毅不幸中招,他“据理力争”道:“不,我加分15,他们两个加分35,还是没我高。” “够了够了,你的位置没动,他们加分又不妨碍你。” 杨子毅没再吭声,这场对决,他惨败。 他的“理”是歪理,慕正光和卢浩的分数确实没有他高,但中间座位不止一个,按照那两人的成绩,足够移位了。 卢浩小声又大声地说:“他是不是和同桌关系太好舍不得?既然同学情谊如此深厚,那他也可以坐到旁边的位置上来嘛,老师一定不会拒绝他的合理请求。” 说他小声,是因为他在和慕正光窃窃私语。说他大声,则是因为全班都听到了他的窃窃私语。 杨子毅本来都走下讲台了,听了这话后咬牙切齿,心一横,竟调头往上走,边走边说:“老师,我……” 董闯不想看到事态继续恶化,还未等杨子毅说完,他强行打断:“卢浩的话有道理,你坐蒋成洋左边,有什么事等开完表彰大会再说。” 他着重强调“表彰大会”,想借此提醒杨子毅,让他知难而退。 班里面至少有四种人是不怕老师的:学习成绩特别好的,学习成绩特别差的,有权的,有势的。 杨子毅是第一种人。他的成绩和老师的教导关系不大,长久以来他可以说是恃宠而骄,上课说闲话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跟老师提意见,不是寄希望于老师,也不是像小孩儿一样跟老师打小报告找个帮手,而是借着压制老师的机会展现他的权威。 “老师,你不能听卢浩的话,他肯定没安……” 杨子毅想说的是“没安好心”,他分明感到他说出了那两个字,但声音却突然中断了。 失声? 惊慌和恐惧像一阵冷风,吹灭暗室里的烛火,让人的心瞬间陷入消沉、阴暗。他的目光在许多张面孔中流窜,那些人的表情有的戏谑、有的钦佩、有的疑惑、有的嘲讽…… 忽然,他瞪大了双眼,他看到那位同学做了个“嘘”的手势。 杨子毅在盛怒之下,艰难下定决心,决定闭口不言。那人太可怕,竟能剥夺嗓音!怎么会有这么逆天的回归线! 慕正光清除了“好心”二字的存在力,所以杨子毅开口却无声。但他所做的仅限于此,也仅此一次,再有往后,他不清除。这既是悬崖勒马,也是推波助澜,既是劝阻,也是煽动。 如果杨子毅意识到了错误,沉默对他而言就是抑制。如果他执意无理取闹,消音便助长了他的愤怒,使他做出更可怕的事。 杨子毅冷寂了好几秒,慕正光放下竖起的右手食指。 他的嘴唇动了,“谢谢”两字微不可察,是他的真心话,别人听不到,但在他自己耳中,却震耳欲聋,恍如天籁。他声音恢复,走下讲台。再看见慕正光,他的眼神不由得变得严肃、谨慎。那人有这样的能力,万万不可招惹。 卢浩想落井下石,编排出一些精彩的句子让他自投罗网。 但他才刚一开口,慕正光就制止了他:“可以了。都是同学,包容一下吧。新座位还不错,我们又是同桌,你不是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