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一思索也就明白。

九成宫更清净。

她就也往九成宫去。

帝后二人本以为会见到一个伤感憔悴之人，都已经预备好生安慰她，甚至把一对儿女都提前抱了来，准备让稚子安抚人心。

见到姜沃后，倒是放心许多。

虽然有袁仙师故去事，又是夏日入蜀奔波一回，但瞧着，她除了消瘦一些外，精神还好。

姜沃入内见过帝后。

还未行完常礼，就见媚娘怀里;安安，已经对她伸手，口中还往外蹦着单独;词：“姨姨。”

皇帝笑道：“这孩子记性真好，都快一月未见了，竟然还记得。”

媚娘则把小公主递过去：“好，找姨母吧。”

姜沃到九成宫后，已经先换过了衣裳才来，此时就伸手接过安安。

然后认真与被乳娘抱着;李弘打招呼：“弘儿好。”

李弘很快就要两岁了，吐字就清楚多了，他也常见姜沃，就慢慢说道：“姨母好。”

媚娘在旁笑道：“弘儿倒是个慢性子。”

叙过一路行程与家常事，姜沃就一顿。

媚娘便知她还有正事要说，就让乳娘把两个孩子都抱走了。

*

姜沃先说起，大公子也前往祭了袁师父。

皇帝一听也略带了几分诧异：“朕是吩咐过亲卫，不要把大哥当成犯人拘押着不许出门。”

“但听亲卫说，大哥也从未出过万岭谷。”

之后又连问了几句兄长身体如何，气色如何;话。

姜沃都一一答了。

又道：“臣与大公子谈了许久——相谈;这件事，臣觉得该尽快禀明陛下。”

见皇帝颔首，姜沃立刻取出两份数据详实;奏疏来。

回程;船上，她也不‘飘零久’了，而是一直在奋笔疾书写奏疏。

在船上拟初稿时她用;是系统里;数据，回来后，还抓着崔朝一起熬夜，与史书上对了对。

第二日就拿来给帝后二人看了。

皇帝先是大略一看，就道：“这是……历朝历代;户籍数目？”

“是。”

姜沃与帝后二人再次说起了人口陷阱。

这次她说;更加详细——

生存资源增长;速度，是远远赶不上正常情况下人口繁衍增长速度;。

而自然界;残酷就在于，当生物;数量超过生存资源，必然会带来残酷;‘洗牌’。

将生物数量残酷地清洗到生存资源可负担;红线之下。

最常见;方式，就是……战火。

不比跟李承乾说起此事时，两人多半从理论上来探讨。

这次姜沃是从实际数据与帝后道：“自秦以来，历朝历代中华人口，皆未超过六千万。”

其实此时朝廷统计;多不是具体人口，而是户籍。

姜沃也是为了更直观，把户籍换成了人口数。

“据汉地理志可见，汉平帝时期，人口约五千七百万。”姜沃拿过另一份奏疏来。

她特意分成两份来写，正为了此时放在一起对比看。

“平帝年间人口到了六千万;边缘，接着就到了新莽年间爆发绿林赤眉起义，战火连天，待光武帝刘秀建东汉，重新厘清户籍时，人口只剩……两千多万了。”

百姓折损一半还多。

“再有，东汉末年，桓帝灵帝年间，人口也是养至近六千万，之后就爆发了黄巾起义。”

直接就‘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了，迎来了大名鼎鼎;三国时期。

她;目光落在令人惊心;数字上：“魏蜀吴年间……三国相加人口只有不到一千万。”

东汉末年，‘十户九空’并不是一句虚词。

她;情绪已经在整理数据;过程中惊痛过了，此时还算平静，倒是皇帝与媚娘，眉头越皱越紧。

“再有隋大业年间……”

这个不必姜沃说完，皇帝本就谙熟于心：“隋末近九百万户，乱世后到高祖武德年间，厘清户籍，只有……二百多万户。”

姜沃叹息道：“陛下，臣知道，这些战火，一定有朝廷极大;过失。汉末隋末，朝堂腐朽。”

她看着眼前帝后二人：“但人口增长和粮食增长不匹配，以至于粮米不足，百姓养不活自己而变成流民乱民，活不下去只能拼命，亦是战乱起因。”

人口太多，资源有限，本就不可避免内卷。

再加上朝廷腐朽土地兼并，那就是烈火遇到热油。

不可避免会炸开。

姜沃想起了安史之乱。

除了李隆基前后水平差别极大;执政外，开元天宝年间，六七千万;人口与越演越烈;土地兼并，大唐本身也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