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番场面,第一个被深深打动的人却是史弥远的女儿史烟罗。
为了尝试同柴安风的“崇义号”展开正面竞争,经史弥远亲自授意,朝廷里几个高官会同郑登、郑陆两兄弟成立了“奉天号”商号,依样画葫芦一样开办工坊、从事贸易,商号便由原参政薛极老大人主持。可惜这位官场上的老油条并没有经营工商业的才能,一个投入了巨资的“奉天号”商号被经营的支离破碎、举步维艰。
最后反倒是史弥远的女儿史烟罗主动请缨,请求主持奉天号的事务。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史弥远拗不过自己这个最宠爱的女儿,终于答应了史烟罗的要求。
别说,史烟罗倒还真有几分经营方面的才干,原本经营不下去的奉天号,经过了她经营,没过多久便焕发了生机。虽然因为面临着崇义号巨大的压力,还做不到大量盈利,却也至少能做到自负盈亏,算是生存下来了。
因此,作为内行人,史烟罗看到整个青龙镇作为一个巨大的工商业实体运转的情况,就好像一个武将见到一口无上的宝刀、一个文人见到一部绝版的好书、一个医生采到一株极品的草药,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都不够用了,恨不得记录下青龙镇运行的方方面面,以便自己回去改进奉天号的生产和生意。
可随着参观的深入,史烟罗的心态却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好奇喜悦,渐渐变得灰心丧气。
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叹息出声道:“柴大官人,我今天可算是大开眼界了。你们青龙镇这样的经营,我们奉天号不知何时才能赶上啊!”
这也难怪史烟罗会发出这样的感叹了。
自打离开临安之后,排除了朝廷里那些高官的束缚,柴安风终于能够心无旁骛地将所有精力全部投入到青龙镇的建设和运行当中,让原本崇义号名下各自独立运作的各个工坊商号整合起来。
例如军工厂在生产武器的同时,为各个工坊制造和维修机器。造纸坊在出产上好的宣纸之余,还会循环利用材料制作一些杂纸,用以供应各工坊的生产。纺织坊、染坊会生产统一服装,作为崇义号工人的工作服。饭馆酒楼则会供应日常的饮食,让工人可以心无旁骛地投入工作。至于生产出来的产品,则会交给隶属于崇义号又有盐帮
主管的镖局送到全国各地去进行交易。而大宗商品交易时,使用的则是崇义号钱庄签发的钞票,保证了交易过程的安全、快捷和信用。
这样,整个青龙镇的生产,形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闭环,除了能够毫无问题地养活自己之外,更将生意延伸到了南宋全国,辐射到了金国、蒙古,甚至随着拜占庭公主索菲亚的船队的航行,就连印度、中亚、非洲、欧洲都成了崇义号倾销产品的市场。
这还是在通讯、交通、航运等各种基础条件几乎等于零的南宋朝,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纪,好像青龙镇的崇义号这种产业,就会成为当之无愧的垄断企业,也就是后世所称的“托拉斯”巨头。
这种超越了数百年、上千年时间的事物,当然远超史烟罗的想像,发出了由衷的赞叹:“柴大官人能将青龙镇经营得这般欣欣向荣,真是令人钦佩之至。大官人也知道,我也经营了一家奉天号的商号,生意也还算过得去,可是跟柴大官人的崇义号和青龙镇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啊!”
“哪里,哪里。”柴安风赶忙谦逊了两句。
却听一旁的史弥远沉着脸说道:“柴安风搞的也还是那些奇技淫巧而已。原以为青龙镇这里是一片男耕女织的世外桃源,却没想到是竟然是一座大工坊而已。”
“那也很了不起了啊!”
这世上敢当面抢白史弥远的,除了柴安风之外,大概也就只有史烟罗这个亲女儿了吧?
也大概只有面对着女儿史烟罗,日理万机的史弥远才有耐心循循善诱地解释问题:“哪里了不起了?江山社稷还是应当以农为本。若没有农民种植粮食,这么满镇子的工人吃什么东西过活?丝绸、瓷器、宣纸,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吃的吗?要是普天之下,人人都像柴安风这样本末倒置,那就绝非天下之福!”
“粮食?哈哈哈!”柴安风笑道,“史老相公,你倒是仔细看看,我这座青龙镇里的兄弟,有哪个是吃不饱肚子的?”
诚然,青龙镇、崇义号从里到外的工人,一个个都是面色红润、挺胸凸肚的,没有半个人饥肠辘辘、面有菜色,可见他们平时饮食的质量要远远超过寻常南宋百姓的,这是一件无可置疑的事实。
不过这样的事实,还远不能说服自负且固执的史弥远的。
只听
史弥远冷笑道:“哼!你说得的确没错,你柴安风工坊的工人肯定不会缺粮。但这也不过是花了高价从附近农民手里收购来的罢了。可粮食那是从地里种出来的,可不是银子堆出来的。真到了天下大饥的时候,世面上没有粮食,光有银子能有什么用?”
史弥远不愧是史弥远,一语就道出了其中的要害。
不过柴安风也没那么容易就被说服了:“史老相公所言甚是。不过老相公初来乍到,恐怕还没详细了解过这边的情况。但是只要老相公多出去走走,那就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