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坚不敢怠慢,立即点头答道:“撤回来了,都撤回来了!”
孟珙这才松了口气,又对那匆忙过来传令的传令兵说道:“完颜合达现在人在哪个方向?”
那传令兵挠挠头:“方才是从东北面过来的,只带着一两千骑兵,其余大队人马还在后面未到。至于现在是在什么方位么……末将不知道,也不敢胡言乱语……”
孟珙白了这传令兵一眼,想要骂上两句,但想想此人在仓促之间能打探得这样八九不离十已经很不容易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说了声:“再探”,便不再言语了。
气氛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柴安风刚刚跟完颜合达交过手,几乎从他手里死里逃生而来,也知道这位金军名将的厉害,心里也不免慌张起来,问道:“小孟将军,该怎么办?”
孟珙脸上挤出尴尬的笑容:“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樊城在我手里,总是对我有利。”
他说话听起来还听轻松的,可心情却是止不住的紧张,坦然自若的神态只维持了一秒钟,就绷不住了,厉声呵斥:“小小一个樊城,怎么城墙到现在还没拿下?等着完颜合达里应外合么!”
他身边的将佐闻言一怔,赶忙作了个揖便登城督战去了。
柴安风见这位将官走得十分狼狈,便匆忙打个圆场:“小孟将军未免太心急了些吧?登城作战才多久?哪那么快就把城墙拿下了?我看完颜合达仓促出城应战,又仓促掉头去对付红袄军,现在又仓促赶来支援,恐怕没有那么快就能攻城。小孟将军不妨等等……”
孟珙并没有被柴安风说服:“我可以等,可完颜合达却不会等我。这金狗用兵又稳又险,不能给他留半点机会,何况现在樊城西墙已塌了一半,我们能进来,他也能进来。爵爷,有些事情,还是紧张些为妙。”
说着,孟珙焦躁不安地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又道:“怎么城墙还没取下?不行,我要亲自上城督战!”
攻城的忠顺军还算卖力,待孟珙登上城墙之时,已勉力
将在城头顽抗的金军压缩到了一隅之地,偏偏这一隅之地便是樊城北墙的城楼,正是指挥抵御完颜合达的紧要之所,非拿下来不可。然而此处在当初修建之时,就颇为坚固,易守难攻,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攻取。
柴安风却有主意,让麾下两百公府护卫排好了阵列,举起火枪便朝城楼里“乒乒乓乓”射了两阵子弹。子弹威力不小,虽然打不透砌垒完好的砖墙,可从窗户、木门射入之后,却也打死打伤了其中不少兵士。
这些金军被围攻了许久,本来士气、精力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又经这一阵火枪的袭击,更是被吓得心胆俱裂,经外头宋军一阵吆喝,便放弃抵抗、缴械投降了。
孟珙见状,这才松了口气,夸赞了几句崇义公府火枪的厉害,便命人立即将城楼打扫干净,便登楼往城下望去。
城下完颜合达匆忙赶来,身边只待着五六百轻骑而已,就连赖以成名的“铁浮屠”重骑兵,也不过堪堪跟上主帅,尚未布阵列队。至于主力的步兵,则还在匆忙赶来的途中。
这倒也怪不得完颜合达用兵迟缓。
原本完颜合达在大宋国朝廷里也安排下了亲信眼线,要是朝廷有北伐的意图,不出三天,消息就能传到完颜合达耳中。而按照南宋国的习性,从有意北伐一直到出兵渡河,少说也得有半年功夫,足够完颜合达上报金国皇帝,做妥善的安排了。可这回,柴安风和孟珙乃是骤然来攻,之前没有半点预兆和迹象,难得地打了完颜合达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这两人用兵出人意料,自始至终都在完颜合达的预料之外。
按照常规,宋国水师力量要远远超过金国,因此想要夺回临水而建的樊城,那最重要的就是掌握汉江水面的控制权,然后用水军站定不败之地以后,再同金军反复争夺樊城码头;待夺取码头之后,便能大肆增兵夺回樊城了。如果未能直取码头,那也应该挥动全军主力,在樊城东边的滩涂登陆,然后再想办法扩大阵地、输
送人马、攻打樊城。
可这一回,宋军主力却是在樊城以东二十里外的牛首镇登陆,似乎是并不畏惧同金军展开野外决战。
决战,宋军不怕,金兵那就更不怕了。
对于宋军这样的意图,完颜合达有些意外,却也并不担心,毕竟他手下由老女真人组成的军队的战斗力十分强悍,就连在宋国堪称最为精锐的襄阳“忠顺军”也是望尘莫及。而牛首镇距离樊城有二十里,一路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正好给了以重骑兵集团冲锋作为核心战斗力的女真人充分发挥的空间,足以全歼牛首镇的宋国忠顺军了。
然而变数,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柴安风一支不到五百人的偏师——事后证明连五百人的一半都不到,满打满算也就两百挂零——在樊城城西滩涂登陆了。
两百人的兵力并不起眼,可柴安风这人做事出人意表,不仅南宋朝廷之中人人皆知,就连金国的完颜合达也是颇为忌惮,唯恐他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因此完颜合达想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管柴安风想出什么花招、能出什么花招,总之先把他赶到汉江里面喂鱼,让他到鱼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