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部署虽然小心谨慎,却使樊城之中人人自危,让这座滨江的小城之中由上自下、从里到外,笼罩在一片紧张而又诡异的氛围之中。
就在这种氛围里,柴安风、孟银屏、苏南雁以及黄有功等五十名崇义公府护卫,从樊城正中径直穿行而过,就成了这股气氛中的不和谐因素,自然不时引来巡哨的兵士拦住他们盘问情况。
幸好他们都认识孟银屏大小姐,又见柴安风等一行人是她领来的,是绝不会加害孟宗政的,略问几句便也放行了。
就这样,快步走了约有一刻钟功夫,众人便已到了樊城中军大帐门前。
樊城久在大宋手中,所谓“中军大帐”早就不是临时支起来的一顶帐篷了,而是一座守卫森严、规格结构还略胜过寻常小城衙门的一座固定建筑。
柴安风见这处衙门不大,又见衙门旗杆之上已经升起写着硕大“宋”字的红色旗号,便对身旁黄有功说道:“大个子,孟老将军想必就在里面,你领着我手下弟兄就在门外守卫,不能走远、不能懈怠、不能撒野,你知道了吗?”
大个子黄有功是个浑人,却也知道如今情况不同,赶忙作揖答应。
柴安风见状点了点头,又对孟银屏道:“银屏姑娘,那我们就进去瞧瞧吧。南雁也跟着一起来好了。”
在衙门门前守卫的军士自然不敢拦阻,一偏身子,便让柴安风等人进去了。
孟银屏之前跟着父亲孟宗政来过此处不知道多少遍了,里面的路径她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压根没跟别人打招呼,便急匆匆跑了进去。
柴安风见了,来不及再多向黄有功嘱咐半句,便也跟着进了衙门。苏南雁也是紧随其后。
跑了没几步,孟银屏便在一间颇为宽敞的屋子前面停下,只听这件门户紧闭的屋子里传来孟宗政那略显苍老的声音:“刘世兴,你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就算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好歹也能保齐全家老小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一听父亲的声音中气还算充沛,可声音却之中却是满是疲惫,孟银屏眼中几乎要迸出泪花来,一把推开房门,叫了声:“爹爹!”
孟宗政听了一愣,见是爱女来了,心中颇觉几分欣慰,口中却在呵斥:“银屏,襄阳那边不是已经传了我的将令,要你们严守城池,你到这里来作甚。”
“爹爹……”孟银屏有些委屈,却又不知从何处解释。
柴安风在屋外听了,赶紧进屋,挠挠头说道:“孟老将军,是这样的,你孤身前来,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皇上也放心不下。于是圣上就下了旨意,要我到樊城这来看看。至于银屏姑娘么,她是相陪我来的。你可不能怪她。”
孟宗政本来对女儿银屏就没有多少怒气,见柴安风递上梯子,便赶紧下了台阶:“原来如此。这边情势不明,柴爵爷又何必以身犯险呢?”
柴安风没有答话,探头往屋子里望去,却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显得有些粗鲁的武将,正耷拉着脑袋坐在角落里,便掩嘴笑道:“哟,你就是刘世兴了吧?”
刘世兴抬起头:“你莫非就是……”
“刘世兴,不得无礼!这位便是崇义公柴爵爷,你还不行礼问安?”孟宗政斥道。
刘世兴还真听话,坐在凳子上拱了拱手,问安道:“柴爵爷,刘世兴这边有礼了。”
柴安风冷笑一声:“哼!原来就是你叛变了啊?看你这厮浓眉大眼的,不像是个坏人。我又听孟老将军说你替朝廷效力,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又怎么突然会投降金国呢?”
“刘世兴,柴爵爷问你话呢!你给老夫好好讲!”孟宗政又骂了一句。
刘世兴叹了口气:“唉!是金国那边有人过来说,只要我献出樊城,就封我做世袭国公……”
“哟!”柴安风赞叹了一声,“世袭国公哦!我柴家老祖宗世宗皇帝何等英雄,也不过让子孙在大宋混了个世袭国公的位置
。你倒好,只要献出樊城,就能和我平起平坐了。这么大的筹码,怪不得你肯叛变了。这买卖,做得值!”
柴安风话语之中满是揶揄口吻。
刘世兴虽是一个粗人,却也听出了其中涵义,叹息道:“是啊,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一时鬼迷心窍,投降了金国……”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柴安风却别有所问:“封国公可不是小事,金国必然派大人物过来同你接洽。你看襄阳樊城这一代守卫得这样严密,金国人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过来?不知是谁给你许了愿了?”
“完颜合达。是完颜合达派人过来跟我说的。”刘世兴道。
“果然是他。”孟宗政恍然大悟道。
柴安风不认得此人,问道:“完颜合达是什么人?厉害吗?”
于是孟宗政简明扼要地介绍了起来:这完颜合达是金国宗室子弟,颇有军政才能,乃是如今金国国内第一名将,主要负责领军在襄樊一线同南宋对峙。金国前任国主金宣宗完颜珣对其颇为信任,现任金国皇帝完颜守绪也是恩宠不减,命其在襄樊便宜行事,有自主行事军政之权。
孟宗政总结道:“这个完颜合达确实厉害,老夫同他交手不知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