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安南小国最是无信。中原繁盛之时,安南总是俯首帖耳、苟延残喘;若是中国有难,则安南必然浑水摸鱼、起不臣之心。安南反复无常,古已有之!”
“不敢,他们是不敢的。史老相公且听我慢慢道来……”
柴安风想说的是:后世也有这么个国家,满世界地薅羊毛,可就是没有国家敢跟他绕花花肠子。没错,这个国家就是美国。美国之所以有这样的国际地位,除了船坚炮利之外,更拥有了全球结算货币——美元——的发行权,相当于垄断了全球的金融市场。你卖什么东西、买什么东西,付出去的是美元、收进来的还是美元,你又怎么敢赖美国人的账?
南宋朝也是一样。
除了黄金、白银等贵金属之外,当时国际贸易最为可靠的货币就是宋朝铸的铜钱了。不仅东南亚、日本都爱用南宋的铜钱,就连敌国金国在国内都能直接使用宋朝的铜钱,以至于流传到西域、欧洲,南宋铜钱都是极坚
挺的通货。
因此,不管是否出之于本意,南宋朝实际上已经掌握了泛东亚地区的金融权,自然也就不怕别的国家在国际贸易时候给南宋耍滑头——反正大宋通宝人人喜爱,没人会拒绝,总有人要同宋朝做生意。
柴安风心里很明白,嘴巴上却说不出这番道理——至少没法把美国的例子给举出来。
因此他口中支支吾吾、咿咿呀呀,就是不知从何说起。而史弥远自以为已将柴安风给驳倒了,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
柴安风看了史弥远这副得志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正搜肠刮肚地想着反驳的话,忽听杨太后轻咳了一声,问道:“方才史老相公和柴安风的话,皇上都听见了吧?不知皇上是个什么主意?”
刚才史弥远和柴安风的对话,皇帝赵昀一字不漏全都听了进去。可他听进去的字,分开来都明白,连成句子却是一头雾水,只能老老实实回答:“太后,我……我……我不知道……”
杨太后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皇上还真是个老实孩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孔夫子说得好啊‘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不知道也没什么丢人,哀家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不也一样没听懂嘛!不过不要紧,哀家觉得柴安风,哦,还有史相国的这些话,不管是真是假、是对是错,多听听总是好的,总比听那些腐儒的陈词滥调要强的多。”
老太后这话虽然没有明确地支持柴安风,却定下了个其他人都是“只会讲陈词滥调的腐儒”的评价,算是带着明显的倾向性了。
史弥远听了当然生气,然而皇太后的地位是立国之本,远不是赵昀这个毫无根基的小皇帝能够相提并论的,自然也不能出口驳斥。好在太后方才的话也不过是虚指而已,还没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史弥远听见也只当没有听见罢了。
于是杨太后又说道:“柴安风,你方才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可惜我一个老太婆子,竟没听懂几句。好在皇上天资聪颖,年纪尚轻,能够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多少也能有些裨益。这
样,你若是有空,可以多进宫里来,同皇上说些民间之事,总比皇上一个人呆在这四方天里要好得多!”
说着,杨太后从腰间解下一块小孩巴掌大小的玉佩,递给了身边的侍女,又道:“喏,这块玉牌你拿着,将来就凭这个进宫,也不必等皇上下旨,事先派人通报一声也便罢了。”
那侍女不过十二三岁的岁数,本来皮肤就粉嫩粉嫩的,可杨太后赐的那块玉牌却比这侍女手上的肌肤还要更白皙温润了好几分,就连柴安风这样的外行人看了,也知道这是块稀世珍品的美玉——要是放在后世的鉴宝节目里,非得把那几个名不副实或者名副其实的“鉴宝”专家吓得托不住下巴。
柴安风接过玉牌,小心翼翼地挂在了自己腰间,顿时觉得腰杆子都硬挺了许多。
史弥远见状却是心头一紧——柴安风这个小子真是乘龙上天,这块玉牌可了不得,有了这块玉牌,顿时就获得了直奏皇帝、内廷行走的权力,自己为官四十年、独掌朝政二十年,也才不过这样的地位而已。
却听太后又赞道:“好,真的是一表人才,这块美玉赐了给你,倒也不算委屈。好了,哀家累了,这就回慈宁宫歇息了吧。”
说着,太后缓缓站起身来,便要往门外走去。
皇帝赵昀见状,赶忙迎了上去,口中送别道:“太后小心。”
不成想杨太后走了没两步,忽又回头,说道:“哟,薛参政也在这呢?听说你有意撮合你女儿同柴安风结亲?”
薛极官拜参知政务,职务上算是副宰相,放到外头也是一言九鼎、起居八座的人物,可在今日这“选德殿”中却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敢像个木头人似的傻傻站在一旁。
直到皇太后亲自问话,这木头人才有了反应,却也只说了一个字:“是!”
太后木着脸说道:“果然有这事啊!好了,这事我做主了,就算罢了,你女儿另寻一个好婆家去吧!”
薛极听了有些发愣,史弥远赶紧插了句话:“太后,薛参政是朝廷重臣,这样办,似乎太不给薛参政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