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站起来,目光环视一圈,朗声一笑:
“诸位爱卿的美意,朕都知道了。朕是犯过大错的人,仍当以师学为主。再说,朕信得过你们,更是尊敬太后。朝政和国务还是拜托诸位爱卿鼎立协助太后处理。朕决定,暂不亲政!”
此言一出,殿上大臣们皆大惊失色,就连帘子后面的太后也感到惊诧。众人都知道陛下一直渴望亲政,如今却为何拒绝?
下朝后,朱祁镇回到乾清宫,心情格外舒畅。
不久,徐有贞、李贤、杨贵芳三人进殿。一番拜见之后,徐有贞一脸焦急地问道:“陛下,你为何拒绝亲政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你不是一直等着这一天吗?”
朱祁镇嘴角含笑,神情淡然。
一旁的杨贵芳抱拳一拜:“陛下高明,你这是要让大臣们三请四奏吗?”
“正是!”朱祁镇抬手道,“今日在朝堂上,你们也看到了,其实很多大臣内心并不希望朕亲政。哼,朕就等着,要大臣们都上奏,要太后亲自开口。然后,朕再三辞,让大臣们三请四奏后,朕再答应亲政。这是规矩,也是气派!朕要千呼万唤始出来!”
徐有贞、李贤恍然大悟。然而,徐有贞面色担忧:“这……会不会过于复杂?就怕中途生变啊。”
杨贵芳摆摆手:“太后经此一遭,肯定无法再继续垂帘听政了。陛下亲政,乃大势所趋,无人能挡。毕竟,朝堂上有识之士不算少。”
“不过,的确也要有所防备。”朱祁镇皱眉道,“杨贵芳,你在内阁,那边由你盯着。徐有贞、李贤,你们适当串联六部。你们是朕的人,朕估计,最近会有很多朝臣主动靠近你们。”
徐有贞、李贤和杨贵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齐声一拜:“臣等遵旨!”
……
坤宁宫。
内阁首辅王直,阁臣商辂,还有礼部尚书胡濙,刑部尚书俞士悦以及成国公都来了。
太后目光扫过,问:“于谦呢?英国公呢?他们为何未到?”
王直一拜道:“禀太后,于少保有紧急军务,英国公今日就没来早朝。”
太后美目微动,冷眼成熟的脸阴霾笼罩,冷哼:“你们就这么急着要本宫交权?”
性子最急的商辂拜道:“太后,陛下已经改过,而且成年,没有道理不亲政了啊。陛下再不亲政,朝野上下京城内外,对太后怕是……怕是非议重重啊。”
“谁敢非议?本国公去抓了他们。”成国公怒道。
“悠悠之口,岂能尽封?”胡濙哼道。
“都认为本宫要做大明朝的武则天?”
眼看他们要争吵起来,太后猛地挥手,缓缓站起来,轻叹:“本宫知道,因为会昌侯的案子,有些阴谋直指本宫。当然,本宫身边的人犯下如此大罪,本宫起码有失察之罪。罢了,本宫就还政与陛下吧。”
“太后……”刑部尚书俞士悦想劝说。
“你们都下去吧,让本宫自己好好想想。”太后挥手。
群臣躬身一拜,都退了下去。
太后在软垫上坐下,眼中有着冷意浮动。
内阁和于谦都支持陛下亲政,那无论如何也是挡不住了。
“去,把郕王请来。”她命令。
……
轰!
忽然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朱祁镇站在乾清宫廊下,望着外面的暴雨雷鸣,他身后的杨贵芳一叹:“陛下,今年的夏汛要来了,河道那边估计有的忙了。”
“走,去景山!”朱祁镇挥手。
“陛下,这下着暴雨呢。”太监金英提醒。
“下雨怎么了?会淋死人吗?朕刚刚看奏报,河道那边许多人在黄河大堤上鏖战十来天了。”朱祁镇怒吼。
他大步朝着景山走去,也不坐轿子也不打伞,淋着暴雨急行。杨贵芳立马跟了上去,太监和宫女们只能慌忙跟上。
没多久,到了景山,朱祁镇向山顶爬去。
到了山顶,他望着京城,望向南方,脑海中还是刚刚看的黄河雨情急报。
“朕问过钦天监了,今年是大明立国以来,雨量最大的一次。”朱祁镇眉头紧皱,“安定一日之内积水达六寸,宿州积水九寸,徐州更是达到了十二寸。河南那边的大堤已经溃决了五处,河道衙门也被洪水冲走。最新的河报显示,黄河大水已经威胁到了洪泽湖,水势汹涌澎湃,一旦黄河大堤溃决,下游的七州县将沦为泽国。”
杨贵芳一拜道:“陛下,这是天灾,天命如此,没法子啊。”
“天命?”朱祁镇抬头看天,“朕就要亲政了,这是老天给朕的天命?”
……
从景山出来,朱祁镇去了太庙。
他让所有人都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进了太庙。这座太庙,是朱棣迁都顺天后新建的,不过遵循了朱元璋时期天子九庙的规则:每一间为一室,并改‘都宫别殿’制为“同堂异室”制,即一庙多帝。
朱祁镇走进大殿,抬眼看去。
中室奉德祖朱百六,东一室奉懿祖朱四九,西一室奉熙祖朱初一,东二室奉仁祖朱世珍,西二室就是明太祖朱元璋了。再东三室是明太宗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