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了九个多月,我们再次出发。 沙漠七月的天气可以用滚烫来形容,让人仿佛身处烤箱内,皮肤只要暴露在空气一瞬间,就觉得水分已经全部流失。 空气中的热浪可以看出形状,这感觉像是在水里睁开了眼,可以看见水的波纹,又像是……隔着火焰在看远处的景色。金黄的沙子在阳光下闪着光,这一片茫茫无际的沙海,让人感觉无比孤寂,像是世界上的一切都化作砂砾,只剩自己孤身一人。 我的低温比常人要低,所以身处沙漠我的体感温度要比其他人高得多,对我来讲这里的空气已经不是可以忍受的那种热或者烫的程度了,更像是整个人都在火里烤着。我已经开始迷离,甚至觉得天旋地转,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在离我远去,这感觉很像之前有一个午后,我躺在自家院子里爷爷的躺椅上,被阳光晒着,困意萌生时即将睡去的那种感觉。 我最先听见尹程的声音,他嗓门极大,趴在我耳边喊“醒醒”。我被他吓得清醒过来,喉咙里燃烧的干燥感把眩晕感取而代之。吸进肺里的空气是滚烫的,我开始有缺氧的感觉。 “没事,一会儿就适应了。”尹程对我说着,把一片什么东西贴到了我额头上,“降降温,也只有这种方法了。” 在这一望无际的海一样的沙漠里,要怎么找入口?我没有问出来,我知道他们内心的煎熬不比我少,我毕竟还有一点由于未知而产生的无畏在。之前在山中爬上爬下,虽然过程也枯燥乏味,但那种野外环境不像沙漠,不会这么一开始就让人有了被死亡威胁的感觉。这一次沙漠穿行,让我真正有了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恐惧感,以前的危险来临得都太突然,往往是来不及反应,加之有他们帮忙,我没有感受到太多的威胁。而现在我的脑海里满是对干渴和高温的抗拒,我知道我们可能是在朝着死亡前进,对极度干燥和死亡的恐惧,让我不安。 今天没有风沙,天气好得不能再好,可不知道在沙漠中这算不算好事,天空中连一片遮挡阳光的云都没有,放眼望去这满眼满世界都一个颜色,我们到底要怎么走?这时候我想起慕连的一句话:以后当你心情起伏造成心跳过快时,要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要焦躁,焦躁也会消耗你的体力。 我也意识到我过于执着这个问题了。 于是我不再看这无尽头的沙漠,不再让自己去看给自己造成焦虑的景色,把目光收回到前面姜介的背包上,跟上他的步伐,一边调整呼吸,一边专注于走脚下的路。这次走在最前的是尹程,姜介随后,我在第三个,严与敬和伊卆并排在我后面,最后是慕连,这是保持严与敬体力的一种方法,一般严与敬开路的时候,情况都是极其复杂的,所以其他的时间,我们需要保证他的注意力不被过多分散,体力保持在良好状态。 一直看着同一种颜色会减弱你对距离的感知,进而影响你对肢体的感觉,到最后我已经不觉得自己踩的是沙子,而是踩进棉花里,头轻飘飘的,腿却快抬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