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岭溪(二)(1 / 2)

风雨不兼程 杜梨. 1554 字 2023-06-13

经过三年的精心培育,周春礼的梨园又一次焕发了生机,与梨树枝上的青梨一同长出的,还有周春礼个人的烦恼。  前两年他的梨园冻害,不久又受了虫蛀,卧病在床的他想请东面的两个兄弟帮忙。于是他嘱托妻子和女儿穿过桥洞去挨家拜访。然而去了两次,两兄弟都不在村里。  周芷若从堂哥口中得知,叔叔伯伯们已连续多日在乾阳的店里过夜,称忙得不可开交。堂哥一边说,一边嚼着嘴里的橘子,顺手抓了一把递给周芷若,还打算动身去山上再摘一把,说是要她带回去给生病的父亲。  周芷若和母亲走在谷凉的大土路上,初春的暖阳并不温暖,微风从她的脸颊上拂过,穿着棉衣的她还是抖了个哆嗦,她把衣服裹紧了点,听见母亲的牙齿“嗒嗒嗒”地正打着颤。  穿过桥洞,母女俩的身子渐渐暖了起来。东面凛冽的春风并没有吹到她们这边,好像两面隔的不是一条高速公路,而是一座寒风也翻不过的大山。  无奈之下,周春礼只好向亡父的胞弟李医师求助。李医师虽为中医,治人在行,治树却一窍不通,他写信给了东村的一个果树医生,嘱咐店里的一个伙计陪着刘雨秋一同过去,临走前还抓了一味治伤寒的药给她。  等到阳光暖融融地播撒在谷凉的大地上时,回暖的气候让土地开始孕育生命,也让周春礼大病初愈。他即刻就回到了梨园,沥血三年,梨园终于重获生机。  周芷若初中毕业后就从父亲那里,学会了照管梨园。如今她已经长得和母亲差不多高,白净的脸比上学时圆了些,她学着母亲的样子,用一根银簪子把长长的头发盘了起来。  六月的阳光并不毒辣,但走在谷凉的大土路上没一会就会汗流浃背,口干舌燥的行人望着山上的青李,嘴里不由自主地渗出了口水。  这天中午,周芷若的家门外又响起了熟悉的摩托车的鸣笛声。周芷若从楼上的窗户往下看,发现两个叔伯提着几篮青李、樱桃和两箱烟酒,走进了家中。  听闻两兄弟要在镇上开分店,周春礼原以为是来他家一起庆祝。可酒过三巡,他的大哥周春仁突然要管他借十万块钱,作为新店的装潢费用。  周春礼干瘦铜色的脸霎时变得铁青,他想强撑着笑意,但是他凝固牵强的笑容暴露了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弟弟周春信似乎知道二哥扛不住这样的狮子大开口,不紧不慢地分别给两个哥哥的杯中倒了酒,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只要周春礼出借五万块钱。他一面伸着涨红的脖子朝周春礼说话,一面在空中晃动着五个手指。周春礼突然觉得弟弟的声音很响,嘴里的酒味很臭。  等弟弟说完,周春礼似乎松了口气。他卸下了虚假的微笑,面色沉重。刘雨秋给他碗里夹了一块黄瓜,他放在嘴里嚼的清脆,并不说一句话。  两兄弟并没有带各自的妻儿过来,刘雨秋借此问候了几句。周春礼趁着妻子和兄弟说话之时,深吸了口气,铁青的脸逐渐有了血色,但紧锁的眉间还未曾松懈。  他手里确实存了几万块钱,可解兄弟的燃眉之急。可借出去之后,万一家里有三长两短,那么谁来解他的燃眉之急?他抿了一口烧酒,火辣的酒精刺激他的舌尖,直冲他的鼻腔。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打听两兄弟店里的收支。  周春仁见弟弟还不肯答应,无奈之下便把店里的收支情况悉数说明,并承诺新店的部分利润可以分给弟弟,当作借款的利息。他说话时伸出两个手指,手腕上的银表划到手臂前端,刚好遮住了三弟周春信微露愠色的红脸。  周春礼叹了口气,沉重地点了点头,叫了两声楼上的女儿,喊她送来白纸和笔。  周芷若早早地吃完了饭回到楼上,她翻了翻桌上的纸笔,拿好了便匆匆跑下去。  “还是二弟家里的娃娃有出息啊,我家东杨连小学都没有念完就到处去耍了。”  周春仁看着迎面走来的侄女,笑饮了一口酒对二弟说。  周芷若知道大伯在说她和堂哥,低着头把纸笔递给父亲。  “也就只是初中了,算不上什么出息。”  周春礼拿了笔开始写欠条。  “初中也不错嘞!”  周春信又吞了一杯酒,他的脸完全变了色,像一只红皮烧鸭。  “反正没考上大学都是一样的嘛,像朱老鬼家那个小的,读了三年啥也没考上,还不是白读!”  “什么!你听谁说的?我听东杨说那小子挺聪明的啊。”  周春信有些惊讶,把酒杯停在桌上,侧着脸听三弟接着说话。  “夏二爷和我讲的!听说朱老鬼脑壳都摔破了,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夏老仔喊我不要乱讲。”  周春礼家的饭桌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但很快被周春礼的话给打破。  “那就不要讲别人家的事了。”他把欠条递给大哥,“先好好把这顿饭吃完,待会我和你们去镇上,把钱取出来。”  两兄弟听了连连点头,在欠条上签好了字,高高兴兴地吃起菜来。  周芷若站在父亲旁边,像一座不大的雕塑,像一棵冬天里枯黄的梨树。  怎么会没考上呢?  她想起了朱品文在山谷里喃喃的背书声,她想起了那本借来的教科书上满满当当的笔记,她想起许多个下课的中午,他不去吃饭而待在教室里看书的身影。当然,她能想到的仅仅是五六年前他们在一个中学读书时候的样子。  而本不应由她操心却让她更操心的,是朱品文父亲的身体,是不是真的摔破了头。  她愣了半晌,要不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