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马车,装着傅白彗的全部家当,迎着晨雾,一路北行。
这时已经是五月二十九,马上就是季夏时节,一天里头凉爽的时间,也就是晨起和傍晚后。
傅白彗骑在马上,跟在马车的后头晃晃荡荡。
她的心也随着马儿的颠簸,起起伏伏。
四月初,便打京城来了圣旨,说是皇后娘娘看了她的文章,觉得精妙,特召她入国子监学习。
京城里发生了什么,蔺觉没有透露只言片语,傅白彗也不多问,这是她和蔺觉之间的默契。
处理家事,一共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不是她磨蹭,而是汇集了茶山四五年的问题得一起解决,可不是得费点时间。
这事儿吧,说起来谁也怨不着,只能怪这操蛋的命运。
她爹一死,她二叔联合何家发难,她和她娘退避三舍,被欺负回了祖宅,这事儿谁也欺瞒不了。
一向负责茶山采收的大总管傅平,也算是本家,别以为本家就不会落井下石、欺软怕硬。
从她爹没的那一年起,茶山的进项便减少了一半,傅平给出的说法是天不好影响了茶叶的品相,卖不上高价。
她爹没的第二年,进项又少了一成,说是天气比上一年还差。第三年、第四年,天倒是好了,但进项一直与第二年持平。
林叔不止一次和她提起,“说什么天不好影响品相,这是在搪塞咱们呢!觉得老爷没了,孤儿寡母的可欺。”
傅白彗却置之不理,反正即使茶山的进项锐减,也饿不死她和她娘。
她且等着那傅平的胃口越变越大,直接致其于死地。
圣旨一下,她便知已是清算的时机。
她从百鸣书院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了茶山上的庄园,查账。
当然,她可不是自己去的,而是和乌将军借了一百兵丁。
乌将军也知道她接了入京的圣旨,自然会给予方便。
有兵不借,可不就成了傻蛋。
她带着兵进自己的庄子,查自己的账,谁能拦的了她!
兵丁一入了庄子,那傅平便知大事不好,当时就吓白了脸,想逃来着,却被小德一脚踹翻在地,这就是武力值强的好处了。
哼,那傅平还真当她年幼好欺,头两年的账还知道抹平,第三年、第四年的账本,嘿,都不用仔细查,便是差错一堆。
她连给傅平喊冤的机会都不曾,直接着人给送到了郡守府,治他一个监守自盗、吞主钱财的罪。
料理完了傅平,还得物色新的大总管。
这一次,她弄了三个总管,一个负责茶山上采摘制茶的事宜,一个负责和茶商打交道,还有一个负责做账。
负责茶叶采摘制作的是做了几十年茶叶的老农魏老期,是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老实人。
与茶商打交道的总管,她用了小德的爹,这也算是给小德长长脸。
做账的总管选了傅岭唯一的那个认过几个大字的刘金。
这前前后后,又等到那三人上了手,可不是花了近两月的时间。
蔺觉来信催过好几回了,催催催,他就知道催。
也不知道行了有多少里,太阳一出来,傅白彗就觉得困倦的要命。
恰好,行到了一片林子边,她跳下了马,同小德道:“等过了午时太阳的毒辣劲,再前行。”
小德撇了嘴道:“公子,这才走了多少,这样一走一停,明明走一日半就能走到的,咱们得走三日才行。这干粮,我可是按一日半筹备的。”
傅白彗混不在意,摆了摆手:“到前面的镇上,再买一些就是了。”
她靠在树边小憩,其实是睡不着的,她就是想静一静,再静一静,想更多的事情。
这一走,果真就走了三天,方到地儿。
京城的繁华,自然不是晤阳能比。
傅白彗一行,辰时到了城门口。
听说,打大蔺建朝起,每一任皇帝继位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加固城墙,如今京城的城墙已约有十丈高,巍峨无比。
她抬了头,眯着眼睛向上看去,只看见立在城门之上,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兵丁。
小德从马车上跳下来,见他们公子又勒停了马,催促:“公子,这都到了城门边了,咱们赶紧进去。”
这是生怕他们公子又一个任性,又叫了停。
傅白彗没有搭理她,“驾”了一声,驱着马儿前行。
将入了城门,她正想让小德去打听一下刀豆街在哪里,忽地就瞧见一个挺面熟的小厮凑上来行礼。
“傅公子,我家世子命小的在城门边候了两日,可算把公子等来了!”
那小厮的衣着精细,穿了一身绸缎衣,尤其是往小德跟前儿一站,仰着头,挺着胸,小德越发地像个乡巴佬了!
还是小德眼尖,认了出来,“顺意!”
傅白彗这才又仔细端详了他几眼,五官张开了,可凑在一起看,确实像顺意。
得,刀豆街是去不了喽。
顺意引路,直接将傅白彗一行带到了寿王府。
听说蔺觉一早就去了国子监学习,他不住在那里,每日的卯时出门,戌时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