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不知道那段或许只有神津真司和上野自由所经历过的往事究竟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利益能驱使一位训练有素的卧底搜查官背叛同伴,但是他知道,好友此前做出的推断或许是真实的。
【“如果这才是神津真司该有的模样呢?”】
脑海中响起这句话的同时,他近乎本能地抚摸了一下手腕上的那只做工考究的手表的表带。
这只手表还是他从醉酒的神津真司的手腕上摘下来的,虽然他不太懂奢侈品,但是仅仅是翻看两眼,也足以分辨出那份肉眼可见的昂贵。
“你辜负了他对你的信任。”
听到这句话时,上野自由忽然笑了一声:“我有要求他来信任我吗?明明是他自己要信我的,难道还能怪在我头上吗?”
“明明都告诉过他快点离开了,直接走掉不就好了,但他不肯听我的话,我又有什么办法?”
在初始的几分激动和癫狂过后,那段不堪的往事的重提仿佛没再为他带来什么影响,上野自由抬了抬下巴,让遮挡视线的头发向后垂落,露出一双毫无波澜的眸子:“我给过他选择的机会的,是他自己选错了。”
无人应和,像是为了肯定自己的话,他又机械性地重复了一遍:“明明是他自己选错了。”
神津真司选错了什么?
无论是同处审讯室内的诸伏景光还是监控室里的安室透都无法理解这句话,神津真司的选择究竟错在哪里?对身处那样一个位置的人来说,让他最终深陷泥潭的决定究竟是否可以称之为是错误的?
从结果上讲或许是错误的,但是错的从来不该是那个选择,而是那个选择背后所对应着的人。
“我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一天。”
上野自由的面容其实很年轻,至少跟他资料中写着的那个年龄比起来不太相符,但这对一个需要用假身份执行卧底任务的搜查官来说是一大利器,他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中,神色恍然地说:“倒不是觉得你们这群警察会有多聪明……而是相信他。”
念出最后那几个字时,他的声音放得很轻,甚至近乎于自言自语地喃喃。
“从再一次有人联系上我开始,我就知道这份平静终究还是会被打破,即使清楚只要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也不得不暂时答应下来。”说到这里,上野自由看着那个黑发青年,微笑道:“诸伏君,警视厅的系统的确比警察厅的更容易入侵不是吗?”
这种近乎直白的暗示已经能窥探出诸多信息,诸伏景光的注意力却并未集中在有关自己的卧底任务失败的原因上,他一直以来的仿佛无懈可击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起丝裂痕,放在桌下的手逐渐攥紧。
“你是在紧张吗?”上野自由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差别,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不冷不热道:“放心,我只交了你的资料出去。”
“手里总要留着些可以用于谈判的筹码,况且太久没做过这种事情,手多少有点儿生了,想直接从警备企划课打探消息还是有些难度。”上野自由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入目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锁在手腕上的手铐,他的手掌愈发攥紧,过分紧绷的肌肉让他的上半身隐隐开始抖动。
“降谷君也是卧底搜查官吧,警察厅把他的资料藏得不错,没有组织那边的配合,想反向推算他的身份也不太方便。”
耳机中的声音还在继续,白井直纪转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位年轻的上司,金发青年面色凝重,却依然维持着一片平静,看不出心中所想。
她入职警备企划课的时间甚至比自己这位上司还要早,但是在警备局里,那个人永远只是“降谷先生”,她会按照得到的指示做出一些应对举措或带领同事们执行任务,但是对方下发这些安排的具体缘由却往往不得而知。
即使她已经称得上是心腹,在管理官面前过过明路,同事间也默认多数问题交由她与上司进行对接和沟通,但是那位年轻的上司在那个以酒名为代号的组织中的具体事迹,却也始终只能得知一些表层。
这种堪称割裂成两个人的保密性,在警方中有人叛变的情况下,为岌岌可危的险况带来了一线生机。
“你很紧张降谷君啊,你们是朋友吗?”
仿佛像是打开了什么话匣子,一反初期的拒绝交流,上野自由反而开始接二连三地说一些东西,有用的没用的、有关的无关的,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话题也在不断变化。
上野自由并不在意对方是否给出回应,他只是想说一些压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哪怕聊天场所是审讯室,哪怕交流对象是审讯官。
“我和他也是朋友。”
“他和黑泽阵的确很有默契,很难想象那样的两个人竟然会那么合拍,但是没关系,我知道自己才是他唯一信任的人。诸伏君,你也懂这种感觉的吧,这种被朋友托付了信任的感觉,那是只有真正拥有着这份信任的人才能感受到的——”
“你也配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