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亲生母亲两年前就已经出了车祸去世。父辈那边的亲人她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而母亲那边的亲人——陈家,她更不抱任何希望。
而顾衡这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现在也与她阴阳相隔。她仔细算了算,在这世间,她真的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可是心里再怎么难受,她的眼睛却始终都是干涩的,哭不出来,更发泄不出来,她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顾衡这个让她平时讨厌得不得了的臭老头,怎么就突然走了?
一点防备都没有,在这个世上她最后一个亲人,就这么突然地走了。
娄艺琳的手机一直在响,程野提醒她,她也没有动静,就任它响着,本人则坐到病房走廊上的长条板凳上,一动不动,静静地望着雪白墙壁上的灯。
程野叹
息,这种时候,再说什么都没用。
这些电话除了是奕仁打来的,不会再有别人。
白郁已经给宋宏瑞打了电话,把这件事通知给了他们,程野也是做两手准备,她真的怕娄艺琳发起疯来她控制不住,如果奕仁能回来,那则是再好不过。
相关地方的效率都很高,不到一天,顾衡的尸体就已经被送去火化了。
娄艺琳没去,她现在恨透了顾衡,她恨顾衡只顾着自己痛快,却把痛苦全都强加到了别人身上,顾衡明明说过还要看她出嫁穿婚纱的样子,现在怎么就毫不留情地走了?他说的那些话还不如放屁!
娄艺琳哭不出来,但她心里已经被什么给牢牢堵住了,另一头,就像关着一个魔物,一旦这个破口崩溃,再没什么能够阻拦之后,那个魔物被放出来,娄艺琳真的不确定自己真的还能冷静下来。
席殊今天关门,没有客人,魏哲和小王也都去干自己的事情了,席殊里空空荡荡的,除了没有那个背着手到处乱走的小老头之后,其他的娄艺琳也还觉得习惯。
现在的天即将黑下去,天空直接跳过了变灰变暗那一步,直接黑了。
她有十分明确的目标,就是要去三楼,把顾衡平时下象棋的那个游戏机给砸了。
等到她到了顾衡的房间之后,看到那个游戏机上面落了些尘土,她倒有些下不去手了。顾衡住院的这些天,这个游戏机一直都没人动,游戏手柄上的方向键和确认键已经被磨得光秃秃的了,看样子,顾衡真的没少用这个游戏机下象棋玩。
娄艺琳还记得,这台游戏机是那时候自己的抑郁症稍微有了些好转,在一家二手的旧电器店里发现的,那时候顾衡整天没事干,娄艺琳心里想到了他,便也就买了下来,送给顾衡的时候,还是娄艺琳托程野给送过去的,那时候的她,与程野之外的人交流都十分费尽,后来程野都想象不出来娄艺琳是怎么跟电器店老板交流,
把这台游戏机给买下来的。
顾衡收到游戏机的时候十分诧异,一边嘴上嫌弃这台游戏机又老又破又不好用,一边天天窝在自己的屋子里研究怎么玩。
这么一来,就是两年多。
娄艺琳的手轻轻摸上磁卡,良久,露出个不是太自然的笑。
顾衡屋子里有一些小木捶子,人老了,难免有腰酸背痛,顾衡以前在的时候,就会拿这些小玩意捶捶肩,捶捶腰。
下一秒,娄艺琳就拿起那个小捶子,嘴角挂着冷笑,猛地往那台游戏机上掼去,可到了关键时刻,娄艺琳不知怎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心里头发出一阵酸涨的疼痛,手无意识地一偏,那个小锤子砸在桌子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
接下来,娄艺琳颓然,手里的捶子被松开,掉落在地面上,“咚”的一声。
娄艺琳不知想到了什么,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用手捂住耳朵,双眼紧闭着,浑身发出了颤抖。
在这种时候,即使她觉得眼睛里酸涨难忍,却也哭不出来,眼泪这种东西,被藏在眼里头,含在心里,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
等到娄艺琳觉得自己的心情镇定下来之后,她又极缓地站起身。
“蹲下太久别起的太快,不然得晕死。”
这句话也是顾衡告诉她的。
她心里的破坏因子已经全部消散,她现在坐在了顾衡的床上,开始慢慢地给顾衡收拾起遗物来。
顾衡的东西其实没有多少,几件衬衫,一件大棉袄,两件羊毛衫,几件t恤,就再没有其他的了,简单得让人觉得有些心酸。
当娄艺琳给顾衡叠被的时候,却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一封信。
她立刻就把叠好的被子扔到一边,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拆开那封信的时候,她的手颤抖得有多厉害。
信封并没有被封死,只是简单地被折上,娄艺琳的手抖了半天都没有成功把信纸从里面拿出来,直到最后,她稳了稳心神,才把那两张薄薄的纸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