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咽了口吐沫,使劲了把劲才把大门推开。 刚露个窄缝,一阵阴风忽地一下从里面吹了出来,无比瘆人。 这次刚到院子中央,村长就不再走了。 他说自己心脏不舒服需要透透气,又告诉姥姥,人在后院,他在这儿等着,好了叫他一声再去下一家。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们走了过去,刚绕到后院就呆住了。 这人背对着我们跪在地上,四周鲜红一大片。 头低着,双眼布满血丝,脖子上的青筋凸起,但没有任何痕迹,像是被人直接吓死的。 往他身下一瞧,才发现他跪的位置撒满了钉子,好几个已经穿透膝盖。 这个人我并不认识,是不是那晚的人也不确定。 我告诉姥姥,她把村长硬拖了进来,问他能不能确定这人就是沉河那晚的人。 村长立马点头,告诉她就是这个人出的主意。 姥姥面色一沉,忽地把姥爷拉到一旁说话。 我惶惶然,感觉自己从头冷到脚。 “苏禾,你……”村长欲言又止,绷着嘴皮寻思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了一般,又接上了刚才的话,“苏禾,我对你还好吧,你能不能放过我。沉河那晚我陪你婶子去看病了不在家。我……” 村长是在求我放过他? 我蒙了,脑子嗡声作响,心乱如麻。 不多时,姥姥处理完毕,让村长继续带路。 还没等出门,就听见门外乱作一团,话里话外都是说人肯定是我克的,还得想办法除了我。 姥姥一个箭步窜到门口,咣当一声把门推开,冷眼扫了一圈,沉声道:“上次让禾禾死的人都死了,怎么你们也不想活?” 所有人吓噤了声,抄着手把脸撇到一边,没敢再言语。 村长摆了摆手,让他们赶快散了。 等他们都走了,村长才把我们往最后一家领。 可刚过他家就停住了,他抬起胳膊往门上一指,脸色惨白惨白的。 “老余家?”姥姥冷哼了一声,反问他:“昨晚你死了两个邻居,你没听到什么?” 村长整个人都傻住了,急忙和我们解释,昨晚从孙老三家回去都快吓死了,睡觉的时候都蒙着头,怎么可能听到声音。 “那你媳妇也没听到?” 他又赶忙说,昨天我们从他家一走,他媳妇就回娘家去了。 话说到这儿,他快要浑浊的眼珠子蓄满了水,激动地对姥姥说,让她一定要想想办法。 这么多人命,他实在没办法交代。 姥姥没搭理他,直接进了门。 这家人死在炕上,脖子都被勒断了,长长的绳子挂在天棚中间的风扇上。 身上一股子尿骚,往下半身一瞧,灰色的裤子上一大片黄污渍。 我想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沉河那晚的人。 刚到近前,他紧闭的双眼溘然睁开了,分明是再说自己死不瞑目。 我瞬间叫了出来,心快跳出嗓子眼,头都快要炸了。 姥姥一伸手就把符篆给他贴在额头,硬把眼皮按了下去,抹上了黑狗血。 姥爷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还好吗? 我这才回过神来,浑身冒着冷汗,手脚麻木冰凉。 我不好……但是我告诉他,还好。 过了半晌,姥姥把一切都处理妥当,带着我回了家,让我先回屋子里看看书,一会儿再出来吃饭。 她和姥爷带着村长进了铺子。 我坐在炕上,不安心的更是忐忑,手里抓着镇论,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企图把眼下的事都理清楚,可思来想去却只有一个结论,我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因为十年前,他们或多或少都参与了沉河。 或许真的是因为我……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和痛苦,脑里满是乱麻,心也像被藤蔓困住一般。 过了一阵子,姥姥喊我吃饭,可我拿着筷子实在吃不下去。 一顿饭没吃几口,就又回了屋,坐在窗边望天出了神。 未时的太阳绚丽灿烂,烘热了大地,却没烘热我的心。 我像是被扔进冰窖一般,每一寸肉都冷得发疼。 屋子外姥姥姥爷压着声音在商量什么,神情激动之时,姥姥嘴角起了白沫。 没多一会儿,姥姥让我出去。 出了屋,我发现姥爷不见,四周看看也没不见身影。 找了板凳坐下,姥姥一言不发。 再看见姥爷,他换了一身青白色的长袍,盘腿坐在桃树下。 坐稳后,他闭上眼睛,入了定。 我坐在一旁,手攥着衣角,心快提到了嗓子眼。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 起卦! 清氏铁卦,极少失手。 他忽地张开眼睛,从兜里拿出了三枚铜钱,放在手心一字排开后,倒入了龟壳里。 上下晃动数次,撒在地上,伸手在地上画了一道。 哗啦哗啦,周而反复整整六次。 他眉头深锁,额头渗出细汗,双眼紧盯着地面。 我紧张极了,呼吸都不顺畅,姥姥也绷着脸,鹰隼般的眼睛死盯着姥爷的手。 再抬头,他缓缓开了口,“苏禾,你回屋看书去,我有话和你姥姥说。” 我心底一紧,但没敢反驳,极不情愿地回了屋。 可在屋里呆了一会儿,心里还是憋闷得不行,整个人都惶惶不安。 他们因何起卦,答案又是什么? 到底什么内容是我不能知道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一股子燥热在身上乱窜。 思来想去实在不是办法,站起身闯出了门。 可姥姥他俩直接越过我,进了屋。 我砸吧砸吧嘴,一屁股坐在桃树下,怔出了神。 这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暮色,他们才推开了门。 一个进了厨房做吃的,一个进了厢房不知道翻弄什么。 总之没人理我。 残阳落在天际边,藏在云后红得发暗,像是被天狗咬了一口,受到了惊吓,整个天都透着阴翳。 姥姥做了一桌子菜,嘱咐我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