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到地上,思考不得,一愣就是许久过去,直到纪枝枝带人给她送晚膳。
“爰清。你日前才受过伤,怎能坐地上,快起来。”纪枝枝刚推门,就见赵爰清呆滞地盘在地上,定定地瞧着门口。连忙让筠竹把膳食放桌上,自己扶她到桌边坐下,“陛下当着三国国君的面允你去大齐,已是变更不了。皇后娘娘也没法劝,只能尽量替你多争取些。”纪枝枝不了解那些弯弯绕绕、情仇爱恨,只当赵爰清自小呆在宫里,一时有些畏惧。且她前几日挨了陛下的责备,这时遣她去齐国,有贬职、流迁的味道,“再说,你去齐国,是用正四品酒正的身份,比现下的八品掌酝高了不少。另外,你只需呆个一、二年,回来后,娘娘就升你当正六品司酝,和李司酝共同管事。”
赵爰清仍是不语,纪枝枝又劝了一番。好半晌,她才道,“你可知,陛下和齐皇的盟约里都有哪些条款?”
“昨日用膳时听说过,大齐归还了攻下的大半土地给梁国,并从宋国撤军。此外,陛下和齐皇结为盟友,日后互助互惠,相互通商。还有每年的交易,诸如丝绢、马匹之类。大抵就是这些。”纪枝枝说完,继续劝她宽心,“以前听雅青说,大齐京都有种叫木香的植物,花同雪般白嫩轻柔,一片片开满树,就跟朵云似的,很是好闻。”
齐都四处都种木香,其中以西山为最。一到春日,漫山遍野的木香花,飘飘洒洒,花瓣裹着天地,吹得到处都是。
那会,冯贵妃有孕,皇后临盆不久,齐彦铭新平了东面战乱,就带她们到西山赏春,是她那一生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见那般美的场景。
任是单纯之人,在后宫呆久了,也会心思恶毒。冯贵妃生生害得她流产,她也用计弄了她的孩子。尽管知道幼子无辜,但她恨,恨她有高贵的出身,连带怀着的孩子都能荣贵显耀,而她只能默默地悼念那夭折的胎儿,连声讨的机会都没。
齐彦铭不肯替她做主,还骗她说日后会再有。可有的却是冯贵妃,日日倚着君王温暖的胸膛,剩她在冰冷的室内半夜惊醒,梦见那团模糊不清的血肉,抓着被子,在没人见着的地方痛哭一场。
当看着面色惨白的冯贵妃,她有内疚,是为那个孩子;也有痛快,是为她遭遇了同她一样的境遇。原本,冯大将军屡立战功,冯家扶摇直上,直逼皇后,冯贵妃恰巧怀了龙子,如若是个男儿,皇后之位易主也未可知。
而她没了孩子,日后再难怀上。一个没有子嗣的妃嫔,位分再高也要殉葬,哪怕是冯家的女儿。诡计得逞后,苏清清软软地跪在廊上,摸着那块染了血的地,惨然一笑。
齐彦铭在条款里退了这么多步,怕就是等宫宴上提出要求,将她要去。周墨寒顾忌四国,只能应允。
而她入了虎穴,自然由着重生后的齐彦铭处置,赵爰清就像苏清清一样,笑得哀戚。
金盘露 上
我欲醉眠芳草,杜宇一声春晓。
赵爰清扳着手指算西岭之会的结束,所谓该来的躲不掉,当真分别之际,以木扶她登上马车,赵爰清缓缓掀开帘子,冲恋恋不舍的纪枝枝挥手,直到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