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个医师出了城门便遇害了,尸体我带回来了。”衙役石歧低声说道。
石玉钦提笔的手一顿,信毁了,上面滴了墨。
“府里有人看见吗?”
“没有,大人。府里的人尽数熄了灯,我从后门悄悄进的,没弄出什么声响。尸身就停放在后院柴房,已经吩咐人看着了。”
石歧谨慎回想着此事的旁枝末节,石大人让暗中保护医师,他转眼就出了门,不料却有人先他一步把人接走了,一路跟随却还是被绊住手脚,错过了救下医师的时机。等他再找到医师的时候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城外荒郊。
杀机四伏,石歧惊的满头冷汗。
书房静谧,落针可闻。
石玉钦拿起信纸放在烛火上点燃,“等会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阿歧你要暗中护住夫人,这几日我不会让她出府,她的院子你来守,我只信得过你。”
石歧抬手搓了搓脸,打起精神来听石大人的吩咐,“是,大人。”后背已经被汗濡湿了,苏城已经很久没有遇上如此悬疑残杀的案子了。如今一事让他们都警铃大作,后怕的很。
“大人,此事蹊跷!我刚出府就瞧见医师上了马车直往城门而去来。我直觉不对,暗中一路跟随,不知怎么被发现行踪了,竟有乡民认出我来,嚷着说要报案,细问之下又是乡民存心找事拖住我们。此次带的人不多,兵分两路,却没想到先我半里路就因流民暴起拦住了,耽搁了半个时辰的脚程,去的时候就没瞧见人了。”
石歧跟着石玉钦大步流星地走去柴房,低声分析着,“大人,乡民、流民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呢?都不是巧合…况且我们都没穿官服,皆身穿常服呢?”
石玉钦压下心头的寒意,一路疾行而至,示意衙役打开了柴房大门。
“我一人进去就好,今日之事切莫惊动任何人!门给我守好了,若有暗衣之辈一律就地斩杀,打起精神来!”石玉钦低声喝道。
众人都收起松乏之意,肃阵以待,今夜不是太平夜。
医师眼珠惧裂,白眼外翻,死之前惊吓过度,石玉钦扎起长袖解了尸体的外衣,皮肉外肿,腹腔鼓胀,按压无弹起,没有外伤!
没有外伤就意味着杀人之人不想留下一点把柄,用的其他下作法子残害其性命。
若是有仵作来验一定能知道其死因…
但仵作来不了,现在找人去前殿请太过打草惊蛇。
能提前安排人手加以阻拦就说明幕后之人对石府的情况十分了解,他们想让世子的秘密永远守口如瓶。
出了城门立马下手,行动如此之快、如此迅捷,就算因疑心私下安排人手相护,仍被打个措手不及。如此明目张胆就说明丝毫不畏惧此事暴露落人口实,反而这若是一招引蛇出洞就会身处险境!
或许是在测试他们知道多少……
今夜医师就得下葬,时间来不及了。尸体多在府里停留一天,石府就多一分危险,幕后之人若察觉尸身在他手里,此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绝不能如此冒险。
此事一旦受到牵连,轻则受到弹劾罢官免职让死人蒙冤,重则家破人亡被其杀人灭口。
看来医师当时是察觉了什么,故意藏拙,仍不料因此丧命!
石玉钦出了柴房,低声吩咐道:“阿厉、阿歧你们二人将此人葬于乱葬岗设孤坟。这事不要走漏风声,都散了吧。”
一众胥吏才颔首退下,独留下心腹。
“大人,府里不安全了。”阿厉自小跟着石玉钦一同长大,熟知其秉性,知道他心中在担忧什么。
“这事先去办吧,风雨欲来…”
石厉和石歧默声抬着尸体出了府。
李氏睡得正香,有人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身,便乖顺地滑进他的怀里。
石玉钦怀中温香软玉,柔软的女子身段是那般温暖,渐渐盖住他心头生的冷意,鼻尖抵在颈侧,嗅闻着令人安心的禾香,他的妻子被香料腌入味了,像是花骨朵。
李氏嘤咛出声,被脖间的痒意扰醒了。
“府君,怎么还没休息?今日在书房待的久了?”她转身在黑暗中与夫君对视,“怎么不让丫头掌灯?”她疑惑道。
“夫人,不管明日有谁问你,我今日何时回屋,你都要说我巳时便跟你一道就寝了,切莫记错了。”他额轻抵着李氏的额,轻轻一下一下撞着,满室旖旎。
但机敏的、在大家的尔虞我诈中出身的贵女感到了危机,她颤抖地轻声问道:“府君,出事了…对吗?是我家弟引起的吗?”
一针见血。
他聪明的夫人。石玉钦把放在她腰间的手挪开,顺着她柔顺的秀发。
“夫人,我会护你。”
李氏忧心忡忡地把头埋进夫君的胸膛,相拥而卧,却都没了睡意……
明日他一定要脱身亲自去一趟城外,亲自去看看医师临终是否留下些线索。若不尽快,一场雨就会掩掉所有踪迹,什么都不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