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夜里寒凉。变天了,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来。
李戚雨随意脱掉外衣递给扶坐在马上的宋常宁。
缰绳不在自己手里毫无安全感,她两手不得空闲,都紧抓着马鞍,抬眼有些意外浮在脸上。
雨有些滴落在脸上,让宋常宁有些睁不开眼。
“接着吧!别把你冻坏了…若冻坏了常宁,又要被指正没有君子风度,是吧?”
他果然在记恨那句,你是高门贵子,学塾没教君子风度吗?
“…”
宋常宁垂着睫羽,这样雨水就不会落进眼睛里。
她夹紧马腹,挺直腰背,不顾李戚雨举起的手。“将军,你小气。”眯眼细瞧着他眼下的那颗被雨水染得更红的红痣,高挺的鼻梁上雨水一滴一滴地滑落。
他们都被淋透了。
不顾是不是会惹恼他,几乎无师自通般抬腿拍了马腹,烈马迅速就冲了出去。
她觉得肆意、畅快,享受那疾驰,在雨中承天地恩情,感受着一种冲破禁锢的自由。
红岫想要的自由是不是这样的自由?她无端的想着,如果红岫真的挣脱枷锁,她们一定也会奔驰在这样的夜雨里……可惜不可能了,红岫躺在苏城孤墓当中,暗无天日。
死亡就是黑暗,漫无边际的黑,会将人吞没其中,无法获得真正的救赎,她不忍!
李戚雨有些惊喜,放声大笑。缰绳从手里滑落,他抱手而立看着幼娘驰骋在浩瀚无边的暗夜里。
白日生疏御马的弱女,恣意地冲破枷锁在疾风骤雨中献祭。
“好常宁,不要跑远了!记得接我!”他悠悠走着,好像手里攥了风筝线那般淡定自若,任其撒野。泥水溅湿弄脏了他的鞋袜,衣襟下全是污秽,漫不经心、满不在乎地向他的猎物走去。
宋常宁就是他放的野筝,就算飞的再远再高他都有把握把她拽回来。
果然,马儿迎雨奔驰半里路就停下了,只埋头吃草,完全不理会宋常宁对它的诱哄。
泄气般的,她只捋着马鬃,等它的主人过来。
“怎么不跑了?”气定神闲的声音伴着雨声从宋常宁的背后传来。
“将军,常宁误你事了,常宁道歉。”
“你这语气分明是在怪我,你心里埋怨我呢?”李戚雨接过马绳,翻身上马,一气呵成。
雨下的小了,显得夜里没那么黑了,月光温和地倾泻下来。
宋常宁单薄的背贴上温暖湿润的胸膛,满身不自在,她极力向前坐,想要离李戚雨远一点。
李戚雨像是没看见这些小动作般的,搂着她在月色里疾行。
腰上的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几乎要把她握断了。
热、烫、窒息。
“小心眼”的男子是故意的,故意惹她痛苦,让她求饶。
“将军,我喘不上气了。”恶劣的男子难以抵抗她示弱的语气,松了劲,纤瘦的脊背感受到他胸腔颤动,好似惹他低笑。
李戚雨转头看着宋常宁雪白的耳,有颗小小的耳洞,后颈有个小小的黑痣在一片白中意外的显眼。
他看的痴迷,前颈上殷红的掐痕是那么刺眼,无端扰了雪白,让人心疼。
雨水从她的后颈滑落,一滴一滴没入衣领当中,风起瑟瑟,但腰却立得挺直,如同坚韧的白花在雨中傲立、绽放却又被雨水打的东摇西歪。
李戚雨灼热的气息一直笼罩着宋常宁,她不敢说话、不敢转头,一动不动。
宋常宁不想与李戚炆的长兄旖旎,只觉得浑身僵硬、胆寒。
所有的书都白读了,她的能言善辩都消失了。
她缄口不言,无话可说。
世间的男子就是那么没分寸,只把弱女当做猎物,诱哄恩德皆是手段,只愿求得弱女服软,获得她们的心意就像囊中取物那般简单,他们自得意满。
李戚雨如同被蛊惑般轻声说着:“常宁,你要的公道,我帮你去取,我们一道去禹城。”
瞧,上钩了。
雨终于停了。
“将军,我要的公道我自己去取,你帮不了我。”宋常宁语气斩钉截铁,毫不留情。
如同斩断被困在雨夜里他升起的怜惜欲念。
李戚雨压抑着被拒绝而升起的恶念,声音又低又哑:“常宁,你会求我的。”
他的鼻尖几乎碰到那雪白的脖颈,轻嗅着夜雨的味道,已解心头的瘙痒,又不敢靠的太近,怕惊扰吹折白花。
宋常宁忍而不发,任其作为。
亥时他们才到军营驻扎地。
一小支军队轮流守岗,而阿泽、云秀跟着陈副将待在火堆旁,阿泽沉默寡言,云秀胆子小,心里又急又气,不知道那个李将军把自己的小姐带到哪了去了,睡不着吃不下,就想等着宋常宁回来。
“将军,今日僭越之举实是常宁之过。不管怎么惹到将军,常宁都在此道歉。”李戚雨提着她的腰刚放下马,落地,她便行了大礼道歉道。
“常宁…”李戚雨话都没说完。
像是根本不在乎他会说什么,宋常宁转身就往云秀身边跑去。
“不诚心。”他低声说。
夜色的苦寒只有热源能驱尽,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