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宋父的案子李戚炆着手介入过,因皆是实证,无法翻案。
不过当时他一直在查一株药草,宋常宁记不清了,只在他的书房偷偷翻看过。
当时她还问了,跟宋父的案子有关吗?
他当时没答,后来她再去找的时候,那些资料都不见了。
李戚炆在瞒她。
-
最近她爱去雅成楼,那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陈典古籍数不胜数,说不定能碰碰运气,查些资料,看能不能从那个药株入手。
秀满楼名妓红岫也常来这,她是个明艳动人的娇娘,着半领蓝纱裙,发髻盘起钗株摇动,衬得婀娜风情,被男人簇拥着,吹捧着,轻眉微蹙,可能是美人不耐烦了。
“小姐,你看,她好漂亮。”在云秀的心里小姐宋常宁已经够美了,但眉眼清淡,性子也不浓烈,头一次见这样热烈的美人。
艳丽的如同翱翔在天空的红羽烈鸟,男人周旋在她周围虎视眈眈,如恶狼集群般想扑倒她、撕碎她。
宋常宁专门定了一间雅阁查旧籍,门突然被敲响。
是谁呢?
“有什么事吗?”云秀开门便瞧见一陌生女子,疑惑在心头盘旋。
“小姐,我家红岫小姐想与你一见。”话音刚落,宋常宁面露惊意,忙放下书,整理了自己刚刚看的尽兴时挽起的袖口。
“云秀,让她们进来吧。”
今日的红岫身着雅致的粉,云钗盘发,端庄雅致,漂亮的如同一颗粉白的珍珠。是用心打扮过的,丝毫没有那日瞧见的明媚娇艳,多生了一丝讨人喜欢的亲近感。
“妹妹,你日日来这,我瞧你面生,一打听竟是杨学士的外甥女。心想着杨府杨氏不就只教养了一位吗?怎么还多出来一位?怪我无礼,心生好奇才来叨扰。”她的声音玲脆,好似什么好听的乐器拨弄在弦上,不愧是动人心肝的美人。
“姐姐客气了,既认识我家外祖就不必见外,叫我常宁就好。实不相瞒,我是才被接回来的,刚来苏城不久。”她笑着说着,侧身吩咐云秀再去添些糕点。
“杨学士德高望重,在苏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倒是你这个二丫头久不露声色,竟没多少人知道杨府还有个二小姐。你倒自在,三天两头往这边跑也没人管束。”口中藏不住的打趣,她抬手翻着宋常宁刚刚在摆弄的新书。
“杨学士教养的学生就忘不了到哪都读书。”她翻书翻得细致,好像通过了解宋常宁的细枝末节来汲取一些生机和养分。
宋常宁纵容着她的逾矩行为,不问为什么来找她。
她们身份有别,闺阁贵女与风流名妓本无话可说,但宋常宁不在乎。
何况她原本就是郦城秦楼里被接回来的清倌,仍旧记得那些如同昳丽艳鸟一样糜败而又充满生机的姐姐们,从小她便在那样的地方长大。
“姐姐,吃些。”宋常宁递了块绿豆糕给她,红岫抬眸望了一眼,美目中盛满了错愕,僵直着身子张口尝了。
很甜。
苏城所有的山珍海味她都尝过了,却觉得雅成楼的糕点应是苏城之最。
“常宁,你不怕我。人人避我如蛇蝎。”
她语气笃定又带着些犹疑的惊愕。
宋常宁点点头,将没吃完的糕点送进自己嘴里。
唤云秀倒了两杯茶水,她递了一杯给红岫,“姐姐,喝些,噎得很。”
红岫抿嘴接下,没喝。
“姐姐,切莫妄自菲薄…女子求生本就不易,世事无常,只是选择罢了。”
她说的诚心,绝无半分作贱之意。
红岫眼底生红,十指握的紧,手中的茶杯抵得指尖泛白。
世间妇人女子皆不会易地而处,反倒对彼此更为苛责。
名声高于一切,他们才不管低贱弱女如何在无根无基的都城里立足,只要做了有损名声的事便受万人唾弃、诋毁。
然他们又小人之心、欺软怕硬,当面不敢多舌弱女攀附权贵丢贞之事,怕惹上是非,背后却最爱集结成群编排茶余饭后可供调笑的谈资。
没有哪家贵妇艳妾、高门贵女会搭理自甘轻贱的名妓。
众口铄金。
被骂的狠了,贱弱如她都觉得自己是那些拥护名声的众人口里相传的腐烂丑恶之人,她的心也烂了。
一饮而尽,红岫放下茶杯,柔弱无骨的脊背松了些,原是以为会被贵女赶出去,却吃上了茶水、糕点,相对而坐。
“常宁倒是不拘小节,还能叫我一声姐姐,姐姐名声不好,关上门多聊两句也罢,出了这门还是不要表现的太过亲近,惹上事端。”她低声说道。
红岫瞧的仔细,宋常宁眼中丝毫没有那份刻薄。
“姐姐,你今日来找我,不管是否出于好奇,只要姐姐认我,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相交。姐姐所担心的,不是常宁所在意的。”
云秀一听有些急,红岫姑娘若与小姐相交,小姐名声就坏了,这可是大事!
“小姐却说她不在乎…小姐为什么不在乎呢?”云秀心里被火架着烤,丝毫不想小姐经受失去名声的大苦,心想私下一定要劝劝小姐。
宋常宁和红岫默然无言,默契地回避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