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燕沉默了一会儿:“想来父皇跟你的看法相同,四弟一向极为聪明,又伴他左右协助,被父皇所喜也是当然的。”
林清殊摇头:“宸王虽有聪慧的名声,却是半点实践都无。他的外公好歹还是当年赫赫有名的西北王,上阵杀敌不在话下,可宸王哪里能跟孙诀将军比,难不成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指点江山了?要属下看,王爷您身为皇长子,当年的太子殿下一出事,储君之位就该是您的。也不知皇上为何迟迟不定,如今生出了一堆麻烦,要是早就遵守立嫡立长的旧制,今日禹王之乱根本不会有。”
这话正是说到慕容燕的心坎里了。
可他不敢动那个念头啊,他的母族出身乡野,哪里是其他人的对手。
随便哪个弟弟,母族的势力都比他高出不知多少。
加上昭翮帝也没有对他们母子有过多的青睐,以至于他的母妃,在进宫多年后,都不敢要个妃位。
所谓的低调质朴,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后宫的女人,谁不想身居高位,让人仰望呢!
只是他的母妃不能够啊。
晨妃是和亲的妃子,疏妃、怡妃、珞妃背后是矜贵的权臣
。
琦妃就更不得了了。
虽然孙诀辞官交权,曾经西北王的声望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撼动的。
只有丽妃,在一众出身优渥的贵女中低头做小。
慕容燕自小所受的的教育就是忍让。
他素有憨厚纯善的美名,却无人知晓这美名身后的屈辱卑微。
面对再跋扈的弟弟,他都要让着,哄着,不敢让其中任何一个人受了委屈。
可到头来,最委屈的一直都是他自己!
林清殊似是极为不平。
“自您到江南以后,几乎是一下子就收服了众将士的心。您能力卓越,管理得当,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尊敬爱戴您。这样的才干莫说是领军作战,就是治理国家那也是不可多得的。可皇上刻意忽略您的能力,总是偏爱小儿子们,属下真的替您不值啊。”
慕容燕被他说得极为沉郁,闷闷地不吭声。
林清殊看出来他的心情这会儿差到极点,便火上浇油道。
“听说那位琦妃娘娘一跃成为贵妃了,原本皇上在连家倒台之后,面子上还是处处礼让连家的。谁想现在为了琦妃,竟是逼珞贵妃都让位了。孙诀更是直接去跟铁吾军汇合,他虽然年岁高了,
却老当益壮,保不准日后还有机会拿回兵权,只怕那个时候,宸王殿下有琦贵妃跟孙将军的庇佑,谁都撼动不得了。”
这话真是字字句句地戳着慕容燕的心。
林清殊叹气不止:“差点忘记了,宸王殿下还有赵太傅的支持呢。他那位王妃也是个厉害角色,只怕跟西北的战事一了结,这天下就被宸王尽收囊中了。”
“不要再说了!”慕容燕蓦然生出怒火,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了火炉之中。
林清殊看了他数秒,忽然往慕容燕面前一跪:“属下斗胆,有一谏言想对殿下说。”
黎王看着他:“先生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本王之前就说过的,先生在我这里,是不用行跪拜礼的。”
林清殊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开口。
“王爷,您本来才应该是最名正言顺的那个人啊!凭什么宸王毫无建树却要爬到您的头上,连皇上都给他名不副实的偏袒。这种对待压根不公平,您就没想过去争一争吗!”
黎王苦笑:“争?如何争,圣意岂是旁人能够左右的。”
“谁说不能左右?禹王自知争不过,不是举兵造反了吗!既
然他都敢联合异族谋事,您为什么不能够呢。整个东南水军十万人马尽在您的手里,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所有兄弟一定马首是瞻,将您送上至尊之位!”
慕容燕瞪大了眼睛,差点忘了呼吸。
林清殊却半点不像是开玩笑。
他眉目诚恳,言辞激昂:“王爷,纵然皇上不信您有治国之材,属下信,众将士信,待有朝一日您登上大宝,天下人自会看到您的卓越才能。”
慕容燕怔住了。
从林清殊的言语中,他感受到一种陌生的近乎信仰般的崇拜。
难道他在外人的心里竟是这么出众的吗?
可是父皇为什么觉得他笨,觉得他不堪重任。
那些都只是父皇偏袒其他人对他的打压吗……
林清殊又想到什么,继续劝到:“若您不信,大可以将几位副将都给请到这里来,属下替您探一探他们的口风。只要副将们都愿意祝您一臂之力,那您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这样的机会绝无仅有,您想一想,一旦皇上真的把皇位交给了宸王,他能容得下您手里握住这样庞大的兵马吗!有禹王的教训在前,宸王只会牢牢地把兵权握在自己手里,绝不会
让兄弟沾染一丝一毫。”
这话一下子点醒了慕容燕。
对啊,慕容霁会允许他继续拥兵自重吗,不会的。
哪怕现在他们兄弟的关系不错,可真到了那一天,他身为君王一定会忌惮。
到时候他慕容燕又只能跌下云端,掉入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