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轻微动了几下,思棋便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睁眼见到文郡醒来,不敢置信,惊喜地叫唤道:“主子醒了!主子醒了!”接着有三、四个人影急忙冲进暖阁内,正是思桦他们——他们一个个眼底青黑,想来这几日没有好好睡过了。文郡心里一热,无奈动身不了,只得在床上躺着,笑道:“看你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我既已大好,你们就不必再守下去了,快去睡个饱觉。”她的声音嘶哑而低沉。
思桦抹了一把眼泪,拍了多安一下:“现在你不用自罚去辛库做苦差了。”
多安连连点头,只咧开嘴傻笑,话也说不上来。这时宫外有人叫道“皇上驾到!”宫人们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跑去外阁,跪了一地。皇帝这几日也时常来看的,每次来文郡都是昏迷不醒的,今日见他们一个个兴奋的模样,自然明白了几分。他挥手遣退众人,大步走进了暖阁。
文郡面色苍白,然而比起前两日已经是好了许多。她虚弱地躺着,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刘崇誉过去,坐在床沿边,一言不发。文郡感觉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觉得尴尬,于是轻咳了一下,嘶哑道:“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皇帝轻笑了一下,道:“睁开眼。”
文郡睁眼,看了一眼刘崇誉,他依旧是一副俊美非凡的模样,神采奕奕,头上束着银色缎带,身上朝服未更,似乎刚从文机阁批完奏折过来。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刘崇誉说道:“你是第三个被华云砍了的妃子。”他停顿了一下,笑道,“却是第一个活下来的。”
文郡苦笑了一下,道:“她这样放肆,目无法纪,你也纵容她?”
刘崇誉道:“先皇疼爱她,准许她带侍卫进宫,不受宫规束缚,她便养成了这样跋扈的性情。朕登基之后,也没有怎样管束她,不想她竟愈发大胆起来。”他说着,叹息一声,无奈道:“朕说后妃怎么折损得这样厉害,原来是华云……”
文郡忍不住笑起来,然而胸口一动便猛烈地咳嗽起来,越咳越难受,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她早已是满面通红。待到气息匀下来,文郡才无奈说道:“你这几日每晚过来看我,放在别人眼里,我又要遭人妒恨。而你若是不过来,别人又道我已失势,只怕更要欺凌于我。”她叹息一声,低声说道:“我真不知道希不希望你过来。”
刘崇誉微微一笑,道:“这不是你希不希望,而是朕想不想来。”
文郡额前的头发早已汗津津地贴在额头,刘崇誉将其轻轻拨至一边,动作轻柔。突然间,他一手轻捧文郡的脸颊,然后俯下身子,将自己的额头贴上文郡的额头。
文郡一惊,连忙闭上眼睛,感觉到刘崇誉的气息迅速包裹了自己周围,他身上好闻的书卷味道弥漫开来,让人感到安心宁静。他的额头光滑、有些冰凉,轻轻抵住文郡的额头,文郡觉得全身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在额前了,与他接触的肌肤也一点一点烧了起来。他们离得那样近,文郡可以感觉到刘崇誉温热的呼吸。她全身僵硬,不敢动弹,脸颊渐渐红了起来。
她心下大窘——只是以额触额,又不是接吻,他到底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刘崇誉才离开她,笑道:“你的烧退了一些。”
文郡窘迫,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回应,半晌才支吾说道:“你都是这样测人体温的?”
皇帝笑道:“也不是,只对你这样。”这话说得暧昧,文郡脸颊又泛红,索性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然而,奇怪地,她心底突然泛起一丝莫名的快活。
他们静默了很久,谁也没有说话。文郡面朝里侧,突然出声打破了寂静:“华云公主虽然性情暴虐,却没有什么心机。你要小心如妃。”说完她又觉得不妥,怎么那么像背后说人坏话?
她刚想说些什么话,作出一副宽宏大量的贤德模样,却听见刘崇誉笑了起来,声音沉静:“她能将朕如何?该小心的人是你。”
文郡垂了眼睛,幽幽说道:“你大费周章将我从异时空招来,我与应天扬那一段事……人人皆知,你却偏要封我为妃,定是有自己的计算。”她眼里闪过一丝黯淡,“你不告诉我该做些什么,岂不是白白植了我这颗棋子?”
刘崇誉叹息道:“你现在这副模样,我能指望你什么?今日你明枪易躲,难保他日暗箭难防。在这深宫里,你不要死,就已经很好了。”确实是文郡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刘崇誉封她为妃,一是为了平衡后宫各大家族的势力,这一点不需要她做些什么,如他所说,只要活着,就可以了;另外两个原因……现在还不需要让文郡知道。
文郡沉默,不再说话。刘崇誉坐了一会儿,将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放回被中,接触的一瞬间,感觉文郡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在被中握住文郡的手,温热的手掌贴上她冰凉的手掌,再紧紧握住。掌心相贴,肌肤相亲,十指相扣。他的手掌光滑而温润,带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强大气息,文郡心内一动,接着听见他缓缓说道:“你不要死,就很好了。”
之后他便出去了。文郡在黑暗中瞪大眼睛,想起他手掌的触感,突然心跳如擂鼓。
刘崇誉一出禧云宫,便见一老妇跪倒在地,哭喊道:“公主已经禁闭三天了,她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