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夜,再等到明日清晨,周巧女就得走了。小梅和海娃都蔫巴巴的,坐在她身边,就不说话。周巧女其实有很多的话要交代,比如房子要托王三娘一家多上心,海娃不要乱跑,也帮两个姐姐的忙,夜里风大,不要贪凉就不关门。
不要只顾着赚钱,有时候也要多歇一歇,尤其是小梅,正是长个抽条的时候。
只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说:“你们多吃点饭”。后面江盈知把晾到过夜的鱼收回来,准备炸熏鱼,做个糖醋口味的。
她很爱吃熏鱼,但不是鲳鱼做的,而是马鲛鱼,马鲛鱼横切炸出来的熏鱼,鱼肉香酥鲜甜,但她觉得最妙的是那股表皮的味道,不管是糖醋、话梅、五香,从表皮渗透到里层,撕扯鱼肉下来时的纹理,全是大刺,很少有小刺,吃得很过瘾。
当然现在过了马鲛鱼的鱼汛,用鲳鱼也可以,她开始慢慢下锅炸透炸酥。
等到了她熬汁的时候,全都香得受不了,等那鱼片浸入酱汁里,再被拿出来时只有点油色,其他的全都渗入到了厚鱼片里头。
这熏鱼是过年才做的,江盈知以前拿来给街道上的小小孩吃,这会儿却在不是年俗里,有几人眼巴巴地等着。周巧女小口撕着熏鱼,她慢慢地吃,“这辈子没吃过这样好的东西。”
“等婶你回来了后,天天吃。”
她又把那坛桂花酒给周巧女,“婶你带到明府去,别喝太多,这虽然算是甜口,可也能吃醉人的。”周巧女收下了,只是望着这罐酒出神。
这一日大家待在一起,哪也没出去,王三娘也来了几趟,送了点东西过来,她和陈强胜在忙起房子的事情。周巧女倒是也出去趟,收了些东西来,还说要把淡菜干、裙带菜拿到明府去问问,要是有人要的话。晚上吃了年糕和汤圆,年糕则为步步高,汤圆想着日后团圆,明明那么甜,可吃得人心里酸。
小梅吃完了,嘴巴里甜得很,却偏偏哭起来,她哭还要给自己找个由头,“太甜了”。连带着海娃也哭,他说:“我的好吃啊。”
周巧女却摸摸两人的脑袋笑了声,“以后航船吹螺叫你们去。”
“哭得这么吵。”
海娃收住了,“那我不哭了。”
小梅双眼哭得通红,她说:“到那边天热,热天吃饭胃口差,阿姐给做的糟鲳鱼能吃段日子,不要不舍得吃。”“钱不要舍不得用,老想藏着,不要寄钱回来了,主家要是不好的话,就回来。”
江盈知坐下来偏过脸说:“我会给婶你寄东西去的,保重自己。”
周巧女看了她一眼,而后道:“那婶就等着了。”长久地告别后,第二日清早,周巧女坐上了到明府的航船,手上大半全是吃食。
中午别人吃干饭,她跑到一旁吃熏鱼、糟鲳鱼,那股味散不掉,导致大伙走过那就要说,哎呀,哪里的味这么香。
周巧女听着这些话,坐在船舱一边,摸着盐炒豆吃,就能想起她们两个小孩,心里慢慢地被填满。而江盈知和小梅目送航船远去,久久地望着,离别是为了以后长久地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