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杜天行这一次把林妙的行踪藏得严实,林妙直到出月子,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但杜天行还是在泉州最大的酒楼为儿子摆了满月酒,请了泉州当地的达官显贵。
林妙穿上代表正室的大红遍地金牡丹纹的通袖袄,乌黑的青丝梳成堕马髻,却只插了支赤金镶红宝的簪子,她从京城过来,也只随身带着几件钗环,这是最喜庆的一件,虽然简单了,但她还是鲜嫩的年纪,自有一番成熟贵妇们没有的娇艳。大红的衣裳更衬得她肤光胜雪,唇若丹樱,刚出月子的身材比以前丰腴,却是曲线玲珑,和英俊挺拔的杜天行站在一起,堪称一对璧人。
因为在外公干,以免给御史们留下嚼舌根子的机会,因此满月酒也只摆了十桌。男宾们六桌,女眷们则在隔壁摆了四桌。
今日来的女眷之中,以赵直夫人身份最高。她还没到时,女眷们还在私下议论,听说杜五奶奶生孩子的日子原是这个月,就是赵夫人去看望了,说了几句话,当时便害得杜五奶奶身子不适,连带着早产一个多月。
当然这种话也只能在私下里说,赵夫人一到,女眷们自动收声,但是赵夫人是何等心细之人,一看众人的脸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不动声色,心里却很不高兴。
正在这时,林妙带着儿子过来敬酒了。在座的女眷,也只有赵夫人见过林妙,起先听说这位杜五奶奶大老远的从京城到福建寻夫,还以为会是个粗壮狠戾的角色,却原来竟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全都吃了一惊。
看到林妙,赵夫人脸上有些不自然,先是害得林妙早产,之后送去的三十斤黄金又被拒收,说起来自家夫君比起杜天行还要官大一级,在整个福建的官太太中,属她的身份最高,就这样被人打了脸,却还要落个害人早产的名声,赵夫人委实不高兴。
赵夫人有多么不高兴,林妙是不知道,就算她知道也懒得去想,杜五奶奶天生就不是个跟自己过不去的人。
虽说杜天行说了,这个微妙时期不宜收厚礼,但正常的往来也无所谓,林妙方才去看了礼单子,都是些金锁片金手铃之类的小玩意,杜天行也都让一一登记造册,以备日后有人盘查。
林妙给众位女眷敬酒道谢,又让奶|子婆抱了儿子给大家看,问起小公子的名字,林妙微笑道:“大名还要祖父来取,现在就有个乳名叫麒哥儿。”
说起来这个名字还是昨晚才取的,眼看着明日就要满月了,家书迟迟未到,岳国公的给重孙子取的名字当然也没有到,杜天行和林妙这才发现,儿子出生一个月了,就是儿子儿子的叫,连个乳名儿都没有,麒哥儿也是依了汪同和送的那只玉麒麟之意,叫起来倒也顺口。
众人都夸这名字取得好,又夸麒哥儿生得俊,都是些吉利话。
按先前和杜天行计划的,林妙和儿子出来和众人见一面,便要让二木头和水生偷偷把她们母子送回住处,他们现居的那处宅子,一直没让人发现。
林妙让奶|子婆抱了麒哥儿,正要告退,却听外面一阵喧哗,阿钉出去看了看,回来报喜:“五奶奶,圣旨到了,还有传旨太监呢,五爷让您带着七少爷出去一起接旨接恩。”
一旁的女眷们全都吃了一惊,虽说各家大人也都是朝廷命官,但圣旨还真没有接过,福建地处偏远之地,朝廷的旨意也都是以公文形式传递,如这般让传旨太监几千里宣旨的,还是头一回。
外面的男宾虽然没有穿官服,也按品级先后跪了一地,林妙抱了麒哥儿出来,杜天行让她跪在一旁,其他女眷们则跪到隔壁门前,把酒楼的走廊全都占满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约,就都使挥使司行知杜天行代朕视察浙闽政绩斐然,拙升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兼都察院右都御史,在闽期间,赐兵部虎符,闽、浙、鲁各卫所调军之权,钦此。“
圣旨宣完,杜天行叩首谢恩,宣旨太监却笑道:“杜大人先别急着谢恩,圣上还有口谕呢。”
听宣旨太监接着道:“传圣上口谕:杜爱卿抢在朕赐婚之前定下亲事,又一举得男,这取名的事却万万要由朕来,朕问过岳国公了,你这孩儿应是浩字辈,那朕就赐名‘浩闽’吧,杜爱卿浙闽之行,光照青史,浩气永存。”
杜天行和林妙叩头,麒哥儿也由奶|子婆抱着谢恩,除了赐名,天庆帝又赐了麒哥儿一面东宫令牌,众人见了纷纷咂舌,庆文帝虽已有两位皇子,但至今尚干册立太子,未立太子而赐东宫令牌,这就意味着,日后无论哪位皇子未列东宫,杜浩闽均为太子陪读。
这样的恩赐,大成立朝后也只有过一次。
杜天行刚刚二十出头,便有了这样的恩典,如今非但军权在手,就连儿子的出路也已铺好,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孙高第的人,见到此时此景无不捏了冷汗。
这圣旨来得太过突然,他们竟然先前没有得到消息,按理说孙大人应该早有所闻,八百里加急密函告知他们,可也就是到了现在,他们才知道这件事,这太不正常了。
众人忙着给杜天行道喜,又是一番热闹。杜天行给传旨太监见了赏,并让人送上儿子的满月酒,那传旨太监也只是喝了一杯,便告辞,赶回去向万岁交旨。
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