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哲回到真定的家里,妻妾和几个儿女都已在二门恭候,他的目光一扫,果然不见长子林鲁。
“鲁哥儿怎样了?”他急问正妻于氏。
于若云忙道:“是水痘,虽说不是大病,可眼下也不能出门,还在发烧。”
于若云话音刚落,陈姨娘便拉住了林雨哲的衣袖,抽抽噎噎:“老爷,妾身总算把您盼回来了,若是大少爷有何三长两短,妾身也活不下去了。”
于若云秀眉微蹙,陈曼华是什么意思,自从鲁哥儿出水痘,她已让陈曼华去看望过了,且,这就是小孩子出水痘而已,她的亲生儿子林智去年也出过水痘,不过就是天的事,这陈曼华在老爷面前这样说,倒像是她这个嫡母虐待了鲁哥儿,才害得他大病一场。
林雨哲闻言,果然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于若云,但毕竟还顾忌着正妻的体面,不留痕迹从陈姨娘手里抽出衣袖,对于若云道:“我先去见过母亲,然后再去看望鲁哥儿。”
这也是大户人家的规矩,有老母在堂,自是要先去请安,再去看望幼子。
林家老太太任氏住在春晖堂,林雨哲正想举步去春晖堂,却又停下来,看向他的一众儿女,问道:“怎么没见妙姐儿,她不是接回来了吗?”
于若云叹了口气,凑过身来,低声说道:“鲁哥儿病了,老太太说是妙姐儿带回来不干净的东西,便把她关在院子里,不让出来了。”
林雨哲吃了一惊,他原本也挺担心林鲁的病,方才听闻是出水痘便放下心来,次子林智和二女儿林晓月也都出过水痘,他自己幼时也出过,大多数小孩都有这个经历,并非什么邪症。可没想到母亲竟把此事冤枉到长女头上,他心里掠过一丝不忍。
他又想到在户部时,赵凤池对他的冷嘲热讽,还有那些同僚们的窃窃私语,不由得一股怒气涌上来,对于氏道:“你让妙姐儿到书房等我,我这会子就去见老太太。”
林妙已被禁足三天了,也就是说她回到家里的第二天便被禁足了。
禁足原因竟是因为她的到来让弟弟林鲁出了水痘!
林妙觉得自己也挺有本事的,佛经里的阿修罗也不过如此。
不过就是禁足,又不是禁饭禁水禁睡觉,而且也只是不让她走出自己的小跨院而已,她还能在院子里看桃花练武功,厨房虽然给她送来的都是冷菜冷饭,但顿顿有肉吃,林妙挺知足的,她依然过得很快乐。
现在院子里除了熊妈妈和阿钉,再加上于氏给她的五个小丫头,总共七个人,热热闹闹,小院子里生机盎然。
今天她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脚,蹦蹦跳跳回到屋内,两个小丫头已经烹了茶,她拿起来喝一口,浓浓的茉莉香味,真好喝。
阿钉折了桃花花枝,用清水养上,满满一瓶子放在案头,红艳艳粉嘟嘟的,林妙凑上去闻了闻,真香。
熊妈妈看到小姐这么高兴,心里有些酸楚,终究是少不更事,不知道处境艰难。可也多亏是这么一个性子,否则非要憋屈出病来。
守门的小丫头金桔气喘吁吁跑进来:“大小姐,太太屋里的红李姑娘来传信,说是老爷回来了,让您到知露斋去候着呢。”
林妙正在喝茶,闻言呆了一下,紧接着便咧开了小嘴,爹爹回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茶盏便往外跑,熊妈妈连忙叫住她:“小姐,您总要换身衣裳再去见老爷啊。”
既然老爷让大小姐去书房,那就是禁足令取消了,整个院子里的人全都松口气。大宅门里都是这样,主子好了,当奴才的也跟着沾光,若是遇到像林妙这样倒霉的主子,婆子丫头在府里也没有地位,好在她屋里的这七个人本就是府里最没地位的,现在索性连攀比之心也没了,能不禁足就已经皆大欢喜。
刚刚练完拳脚,林妙还穿着从庵堂带回来的半旧海青,倒不是她对这衣裳情有独钟,而是她怕把新衣裳弄脏了。
她笑嘻嘻脱下身上的旧衣裳,熊妈妈已经捧了干净衣裙出来,可这衣裙还没有拿到林妙面前,熊妈妈又改了主意,到箱笼里换了一套拿出来。
先前拿的是她刚给林妙缝的新衣裳,这会子换出来的则是于氏的旧衣。
旧衣重又改过,大小肥瘦都很合适,林妙开开心心换上衣裳,熊妈妈又给她重新梳了头发,插上玉簪,这玉簪还是于氏给林妙的见面礼,那个锦盒里是几件常用的头面首饰,这支簪子便是其中之一。
熊妈妈一边给林妙梳头,一边叮嘱:“大小姐,妈妈给您换的是大太太的旧衣裳,若是老爷问起,您只管如实说出来就行了。”
林妙没心没肺,可这小脑袋却不是白长的,她皱皱眉头,小脸蛋上有些不高兴:“熊妈妈,还是给我换上新衣裳吧。大太太给我这些衣裳是好心,我不想让父亲误会。”
虽然她已改口称于氏为“母亲”,可私下里还是不太习惯,从小就没娘的孩子,总觉得叫别人“母亲”有些怪怪的。
熊妈妈显然没想到林妙会拒绝,而且还挺不高兴的,她原也知道大太太是一番好意,本是想让小姐在老爷面前帮大太太说上几句好话,传到大太太耳中,对小姐有利无害。可看小姐的语气,倒似是误会了。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