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柄。姑娘走到独轮车前放下桶,弯腰拿起桶中的葫芦瓢舀水。
崔氏已坐在炕上了。木愣愣的看着姑娘探出胳膊,忽然尖叫一声:“住手——不是我——”姑娘一愣,停了舀水之势。崔氏哭喊,“不是我……我们殿下让我顶下这名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屋中几个人互视几眼,男子皱眉:“你说什么?不是你?”
崔氏哭道:“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我不知道……殿下没说……殿下说燕国摄政王妃也怀了孩子,摄政王不会杀孕妇。摄政王是修道的,恐怕不吉。且鉴如和尚是个骗子,偷了吴国国库,吴国已发了海捕公文举国通缉他与他那太监同伙。且那只是个主意,并未做成。我只是个女人,摄政王不会跟我计较的……再不济也会等孩子生下来。纵然我死了,也必立他做世子……”崔氏倒在炕上手抚着肚子,五脏都快哭碎了。“封我哥哥做大官……我若不答应,覆巢之下无完卵,谁都别想活。”
男子看了她半日没言语。姑娘忍不住撂下瓢站起来:“且不论你腹中这个是男是女,纵是个儿子,他说立这孩子为世子,你就信了?你死都死了。他必要另娶正妃,日后立那女人生的儿子做世子啊。你儿子还想有命在?”
崔氏脸贴着炕使劲儿淌泪:“他起了毒誓,还留了血书。血书我已藏好了,日后给我哥哥。”
男子哂笑道:“你若是寻常的死法也罢了。你是这么死的,老五会放过你哥哥?这么蠢是怎么在皇帝家活到现在的?”
崔氏哭道:“他起了誓……我不想死……我没有法子……他是殿下……”
姑娘走到炕边拍了拍她的背:“别哭了。你缓一缓,知道多少都跟我们说。出这个主意之人过于歹毒。纵然此计不成、难保他还会出别的计策,故此非死不可。”
男子抱着胳膊道:“倘若是老五所为,你出首他,可保你和你女儿并腹中胎儿无恙,但你男人并他那几个庶出子女便留不得了。皇家寡妇安全的很,没人算计你和你孩子。”
姑娘坐在炕沿看着崔氏道:“逼你去死的男人,你还顾着他作甚?”
崔氏哭道:“我不知道……殿下逼着我认……”
男子从进门一直站着,直至这会子方拎了把竹椅搁到炕前坐下:“他怎么逼你认的,还有他帮你编排的词儿,悉数倒出来我听听。本官还不确定是否当真是老五让你顶罪,还是你死到临头拉老五顶罪。”
崔氏那身子如丢在地上的鱼般弹起:“当真是他让我顶罪!”
男子面无表情道:“从头细说。时间地点人物神态细节一样不拉下。说完我再判断你有没有撒谎儿。”
崔氏已让他吓得不敢哭了,也顾不得自己穿着里衣,举袖子胡乱擦把眼泪说了起来。
合着五殿下来寻她说此事时恰在今年的正月十六。上元节还陪她坐马车逛了灯会,次日上午便变了脸。那位先是说了一大堆自己当上世子在望、齐国已为囊中之物,崔氏好生恭喜了半日。然后说前阵子有自己营中之人做了件错事,恐怕会拖累整个齐国。乃将鉴如之事说了,却不曾提起究竟是谁出的主意。又长吁短叹半日方道:“不想燕国那般厉害,已查到出是我们齐国人撺掇的。今燕国强盛。触怒了他们,齐国国运难保。”言罢双膝跪下,“求娘娘救救齐国。”
崔氏前头还听得云里雾里,末了才知道是要自己去顶缸,自然不答应。五殿下拿着她娘家、女儿并腹中胎儿做威胁,还说:“我也是没有法子。如今唯独娘娘身怀有孕。贾琮是修道之人,不会杀孕妇。若让别人去,必死无疑。娘娘顶下此事则有惊无险。”崔氏只觉眼前一花,看丈夫的脸仿佛变成了一颗狼头,嘴唇抿得死死的,边掉泪边使劲儿摇头。
五殿下乃从地上爬了起来,冷笑一声:“从今日起,大丫头就给方氏养吧。”崔氏好悬没背过气过去。姬妾方氏是外头一位官员进献的美人,为人轻浮谄媚、满口俗言浪语,女儿落在她手上还不定怎样呢。偏这会子窗外传来笑声,正是大郡主的乳母丫鬟在陪她玩儿。崔氏隔窗看着院中的不足三岁的幼女,哭倒在茶几上。
后五殿下帮她编排了说辞。崔氏与丫鬟如何想的、如何找到那和尚、如何跟他说的。话里话外皆是和尚对她动了心思。说与她听完了,还让她复述了多次,一再纠正其疏漏。短短数日,崔氏已心如死灰,只等死罢了。
讲述完毕,崔氏已没了眼泪,怔怔的道:“倘若有半个字谎话,我愿堕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那男子摇头道:“人都说为母则强。你懦弱至此,连自己带儿女都护不住,纵活着也做不了齐王妃。”
姑娘拉了拉崔氏的手:“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如今只当是死过一回了。”
崔氏喃喃道:“我死也罢了,我的女儿才三岁……他竟要送给那种女人养!我岂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这辈子毁了?不过是一条命,给他便是。”
男子嗤道:“舍得媳妇的人岂能舍不得女儿?养大了也不知当礼物送给谁去。”崔氏打了个冷颤。男子接着道,“你若活着,哪怕想法子送女儿出家也是条干净路。你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