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丫鬟问了安,王三太太将手搭给一个嬷嬷,问道。
“夫人上过早课已经回院子,就等着姑奶奶来了。”那嬷嬷回道。
王三太太点了头,又问:“二位嫂嫂最近可好?蕊娘的正日子定下了么?”
嬷嬷笑着应道:“劳大姑奶奶惦记,奶奶们一向都好,大姐儿还在议期,具体日子奴婢们也不知道。”
王三太太笑着看了她一眼,便不再问了,任由她搀扶着去了正院。
王希音甫一进院,就闻到了外祖母身上熟悉的檀香味。刘氏也礼佛,但却没有宁国侯夫人朱氏这般日日参拜,是以平阳公府的檀香味远没有宁国侯府这般浓郁。
“夫人,大姑奶奶来了。”宁国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亲自打帘,笑吟吟地道。
宁国侯夫人小了宁国侯十余岁,长得极为富态和善,她脸盘圆润,皮肤白皙,一双眼睛不动则弯,怪道当年的宁国侯老夫人第一眼瞧见她,就要给她插钗做儿媳。只是如今她端坐与上位,带着宝石附额并一根金钗就再不带旁的头饰了,身上一道深棕宽袍,指尖捻着佛珠。
听到丫鬟来报,宁国侯夫人才睁开眼,露出一丝笑容:“静姐儿和淳哥儿也过来了?”
“希音、无象给外祖母请安。”王希音带着弟弟向朱氏行大礼。
“快起来罢。”朱氏忙道,甚至向前拉了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瞧着静姐儿又高了。”她笑眯眯地打量着王希音,给身后丫鬟递了眼色,那丫鬟也极为机灵,连忙端了托盘上前:“外祖母这儿没什么好的,这两串珠子给你们打着玩。”竟是两串圆润莹白的东珠串子!
“娘,他们还小呢,您给的太贵重了。”王三太太忙道。这东珠瞧着色泽极好,有指节大小,且十分匀称,一看就是极品。便是在见惯富贵的王三太太也忍不住出声拦了。
朱氏语调依旧轻轻柔柔,眉头都不带皱一下,拿了一串套在王希音手腕上:“怕什么,两串珠子外祖母还是给得起的。”她又去给淳哥儿戴,听到两个孩子乖乖道谢,朱氏目光在淳哥儿脸上停顿一下就错开来:“小厨房上次琢磨的茶点备好了么?给哥儿和姐儿上来。”她又对王三太太说:“前儿宫里送来的方子,孩子们吃着都说好,叫静姐儿和淳哥儿也尝尝。”
往日只三太太一人过来时,可没见过朱氏这般高兴,她自然不会反对,也撒娇道:“我上次来,娘还舍不得拿给我吃呢,可见您偏心太过。”
朱氏呵呵笑出声:“跟孩子抢吃的,亏你还是当娘的。”她说完又道:“是两天前宫里有了赏,似乎是你弟弟那边的卫所报了点功绩。”说到最后,她脸色就平淡了下来。
三太太明白了,东珠和方子都是宫里变着法子赏给梁伍的。他德行有失却有军功,报不了什么名头,拿出点小恩小赐的,对宫里是再便宜不过。想着,她叹了口气:“看样子他在外面过得不错。”还能多说什么呢?梁伍的仕途算是废了,他那门妻子宁国侯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派人去查还被梁伍扔了回来,以至于婚书聘礼都送不出去,到现在还是无媒苟合,谁都没办法把事情圆回去。
薛明悟不仅学识渊博,讲古也比王家请的先生有趣许多。
她也是沾了薛盼媛的光,每一块石碑都能听到薛明悟深入浅出、博古论今的叙述。便是已经听过一遍的淳哥儿也忍不住听痴了,大约是之前薛明悟见他是男孩,讲得都是正经学问,如今在妹妹面前少不得多说些野史小传讨妹妹欢心。
“……这事是真的么?”薛明悟说了前朝一个名臣的野史,由于实在怪诞,淳哥儿忍不住求证道。
薛明悟笑笑:“真假自是不可考,不过这件事上其人的刚愎自用却是值得后人警醒,须知些许小事也有可能酿成大错。”
这话王希音亦十分赞同,野史不可考据,难免会有夸张或者张冠李戴,甚至子虚乌有的情况,但故事是人编的,那些事多少也有真实发生的可能,当历史看不靠谱,但不妨碍人们拿来给自己敲警钟。
淳哥儿恍悟,对薛明悟作揖道:“多谢薛哥哥指点,今日方知何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薛明悟还礼:“王小弟客气,某也不过痴长你几岁勉强拿个大罢了。”
两人这么一板一眼的,还煞有介事。王希音看着自己弟弟直乐,他懂什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淳哥儿这辈子书还没读够十年呢!不过薛盼媛就没有王希音这般客气了,哼一声:“就是有我哥哥年岁大,也未必懂得比我哥多。”
“小妹!”众人还没反应,薛明悟沉下脸色看她。
薛盼媛一吐舌头,钻到王希音身后去了。
被当成挡箭牌的王希音也是无语,这兄妹俩闹官司跟她什么关系啊?再说,这薛盼媛说的是她家淳哥儿,哪怕是实话,王希音也听不顺耳。但还是夹在薛家二人中间,僵笑着:“薛公子学识深厚是出了名的,薛妹妹如此说倒也不算错。不过,虽知不可逾越,但淳哥儿更应该以薛公子为榜样,勤奋学习不是么?”
这话说得太圆滑,也就淳哥儿这个板正的小呆子认真听了,还对自家姐姐点头:“谨遵姐姐教诲。”
扑哧,薛盼媛偷笑一声,连忙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