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梁蕊按住她,笑道:“三妹妹无碍,我就放心了,都是一家子姐妹,若是再有什么,三妹妹可一定要知会我们。”
“大姐姐说的是,”梁锦指尖摩挲着茶盏把手:“都怪我身子骨一向弱,常让姐妹们担心。”
“我不是……”梁蕊结舌,她可没有半分责怪梁锦的意思。
“说这些做什么,静姐儿好些日子不来,咱们去屋里罢,这回我舅家表哥从泉州走了一趟,带回了些西洋玩意儿,虽说经不住推敲,给静姐儿看个稀罕。”梁锦浅笑着打断她。
先是百合身上的衣裳,再是刚才大姐的话被误解,又加上先前那些有的没的,梁荔一时气不顺,张嘴道:“林家表哥走南闯北也是辛苦,如今都开始跟洋人做生意啦?”曾经红极一时的镇国将军府林家已经彻底迁回安徽故里,因着还要拉扯一家老小,有些读书不成的子弟除了乡里收租之外也会做些生意,梁锦提到的这个表哥算是里面一把好手。
然而大魏社会,士农工商阶层分明,富农经商还算罢了,纯作商业还是叫人瞧之不起。
梁锦不动声色地回道:“比不得贾舅爷是读书人,流连西市书坊寻朋唤友。”二奶奶的父亲不过是当年一个二甲进士,排名进不了翰林院一直外放做官,今年才回京,还是托宁国侯寻了个京城差不多的官职。之前一直在京城赁了个小院,住着贾家大爷。只可惜贾大爷遭遇家中骤富,妹妹又是侯府媳妇,便有些懈怠读书,常年以寻书的名义到街市招猫逗狗,图惹人笑。
“你!”梁荔再笑不出来,瞪着眼去指梁锦。
“二妹!”梁蕊连忙拉住她,羞得不行,再如何她们外祖家都比不上林家,林家退居安徽也是家业富足的世家,而贾家底子单薄得简直没眼看。曾经被小林氏教养过一段时间的梁蕊还听出了梁锦的又一层讽刺:贾家连藏书都供不起,也只能让子弟去书坊淘书。
王希音可不是第一次见到梁家姐妹起纷争,又想起来锦绣园之前三姐妹的眉眼官司,怕是才吵过一架。她有些头疼又有些庆幸自家姐妹不多,想了想才道:“锦表姐笑话我呢,前儿日子淳哥儿遇到了薛家小爷,那小爷引经据典可把淳哥儿说直了眼,回来便叫福安去书坊买书,被我娘笑了一通。”
“薛家?福平巷左丞的薛家?”梁锦挑眉问。
王希音点头:“嗯,你也知道淳哥儿就是个小书呆,被漫天说教了一通,就想寻书看。”
梁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弟弟的。”她扬了下巴:“都有哪些书,有单子么,叫我瞧瞧。我这里到还有几本看过眼的,让淳哥儿拿去。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能叫他们瞧不起。”
“好姐姐,我来你这儿就是打着这个心思!”王希音嘻嘻笑道。梁锦可是大房独女,甚么宝物古籍没见过?她摸过的书怕是比二房三姐妹加起来都多。虽说她来之前并没有这么盘算,但既然梁锦说话了,不借几本书,她这个表姐怕是不依。
“好呀,静姐儿也有小算盘了,这是拉着我们三姐妹给你压阵呢!”梁蕊插话过来,生怕本就关系冷淡的姐妹又起隔阂:“锦姐儿说看过眼儿的,那都顶好不过了,我们也要瞧瞧。”
梁荔还有些气不过,缜着脸不说话,梁荻却一双眼放光一般看着她们。
梁锦一笑,露出细白的牙齿,显见梁蕊这话说进她心坎里了:“都过来看看罢。”论书作画,她就没有输过。
宁国侯府占地极大,几乎比平阳公府阔了一倍多,算起来平阳公府是凭着几代前出了一位中宫皇后才得的公爵,比开国元勋出身的宁国侯莫名就低了几等的意味。
外祖母身边的丫鬟也是伶俐人,一路上怕表姑娘和表少爷无趣,走到哪里都要说些景致以搏一笑,倒让两个孩子走得兴致盎然。将到二门边,丫鬟去给看门婆子看手牌的时候,一行人从旁的小道横穿过来。
淳哥儿正抬头看着二门两道对联,小手在掌心学着比划,还是王希音先注意到的他们。
那是四个七八岁的小长随围着过来的,正中人穿着灰色银鼠皮的袍子领口和袖口都滚了兔毛,脖子上带着七色璎珞镶嵌的纯金项圈,绣了金线玉牌的腰带都要拴不住来人的小肚子,正是宁国侯府上下最受宠爱的小少爷豚哥儿,大名梁凤勋。
梁凤勋时年九岁,却胖成了一个球,他眯了眯再不能小的眼缝伸出胖胖的手指:“你们要去哪儿?”他是认得王希音的,对淳哥儿也有印象,只不过没到熟悉的地步。这府里上下都是他的,猛不丁瞧见这姐弟二人,他自然是要问上一问。
“大少爷!”领着王家姐弟的丫鬟们纷纷行礼。
梁凤勋才不拿正眼瞧她们,一径问王希音:“你们是要去哪儿,怎么不来找我?”
王希音对这个表弟印象不佳,但人家到底是主人,她还是先问了声好,再道:“听说你家有个堂少爷学问很好,淳哥儿想去讨教讨教。”
“哦~”梁凤勋扬起肥肥的双下巴,他比王希音矮了多半头,也只能站在不远处才能做这傲慢的动作:“你们王家现在兴起读书啦?你爹前儿阵子中了举还大肆设宴来着,难不成现在国公府日子过不下去都要科考当官啦?”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