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的旨意下来的快。
汝南袁氏到底是高门,要纳他家女儿入东宫做昭训得再议,不过早年跟在萧子明房里伺候的几个奴婢,那本就都是胡皇后拨过去的人,一道口谕,给了正经名分,做了东宫才人,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
招人口舌也无非在于东宫和徐家的事儿正闹得沸沸扬扬。
东海郡公听闻宫中口谕后在家中气的砸了不知多少瓶瓶罐罐,任谁去劝都不顶用,还是徐滔滔找来,叫开书房的门,踩着一地的狼藉入了屋中,盈盈叫阿耶,才算把他那口气顺下去些。
只不过转瞬仍旧黑着脸:“这就是你说的愿意入东宫,太子待你是真心实意?官家指婚的圣旨还没下来,皇后娘娘抬举那几个奴婢的口谕倒传出去了!”
他一辈子在官场上摸爬滚打,承袭爵位又要应酬着勋贵之间的人情往来,东海郡公精明着呢。
等到徐滔滔在他身旁坐下,他沉厉的声音中透着浓郁的不满:“你人还没进东宫,太子妃就已经把下马威立到你脸上了!你个没心没肺的,从前在家中有我和你阿娘宠着你,在东海任你横着走,这是什么地方?东宫是什么去处?
太
子应承得好,说他会处处护着你,不叫你在太子妃手上吃了亏,可是宫里面呢?永平公主和义山郡主呢?
滔滔啊,阿耶早前就跟你说过,那永平公主不是良善之辈,当年能闹到泰山郡逼着羊氏与郡主和离,现下她要觉着她外孙女吃了天大的亏,又怎么肯……”
“阿耶。”
徐滔滔听他说了好几车的话,那都是最情真意切的关怀和担忧,是怕她嫁了萧子明后过的不痛快。
都说女怕嫁错郎,这一步迈出去,这辈子都没有回旋的余地。
只是这些话也不好说的。
一个弄不好,连官家跟皇后娘娘一并骂了进去,那是大不敬。
何况这算什么。
她倒觉得,这位素未谋面的太子妃,好生有意思。
“永平公主那样厉害,当年能逼着羊家忍气吞声与郡主和离,还带走了羊氏女,现在怎么不叫太子与太子妃和离呢?”
徐滔滔给他斟了一碗茶:“孰轻孰重,人家比阿耶看得清楚。阿耶忘了吗?东宫是太子殿下的东宫,禁廷是天子的禁廷。
太子心里向着我,就不拘旁人如何。
再说了,都是宗室女,谁比谁更高贵?羊贞容得皇后娘娘偏疼几分,那
不过是仗着她自幼长在盛京,是皇后娘娘看着长大的,又早嫁太子,今次事上她看起来吃了亏受了委屈,所以皇后娘娘才向着她些。
至于在东宫抬举的那几个才人——阿耶,就算女儿要嫁的不是太子,是寻常勋贵士族的郎君,您就能保证他将来一定不会三妻四妾?再有些品行不端的,在外头豢养外室,您又能奈他何?
那几个才人都不要紧,这下马威是立给我的,难道太子妃自己就面上有光?
阿耶,女儿也不是任人揉搓欺辱之辈,您替我抱这个不平做什么,平白气坏了自己。”
东海郡公剑眉一拧:“滔滔,你是铁了心吗?现在圣谕未下,一切都还来得及,阿耶还能到官家面前去求上一求,等回了东海,给你选个人品学识都出众的郎君,不也清清静静过一辈子?”
“储君为我闹得满城风雨,阿耶该不会以为出了大名府,就无人知晓此事了吧?”
徐滔滔仍旧满脸挂着盈盈笑意,歪头看过去:“人家不敢娶吧,怕来日遭报复呢。”
东海郡公霎时就黑了脸。
徐滔滔哄他:“我的终身,阿耶就再多纵我一回,叫我自己做主吧,我心甘情
愿嫁给太子殿下的,阿耶,殿下说他一心待我,我想赌这一局。”
她说的那样郑重。
可东海郡公只有满心满眼的不赞成和不放心。
一心待人,当初萧子明又何尝不是这样允诺羊贞容?
这样的赌注,未免太大了些。
但自己的女儿自己知晓。
她认准了,谁说都不好使。
东海郡公拉平了唇角,一时无话。
门外小厮唯唯诺诺叫郡公。
屋中父女二人一概后话都再没能说下去。
“讲。”
“东宫来人,说……太子妃请咱们女郎过东宫品茶。”
东海郡公又变了脸:“去回……”
“阿耶。”徐滔滔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赶忙拦住了。
方才添的那盏茶,是萧子明派人送来的小龙团,今岁新贡。
她都得了,羊贞容怎会得不着。
确实是好茶。
“御前贡的小龙团,该好好品一品的。”
她施施然起身,笑容中丝毫不见忧虑与惶恐:“阿耶军中行走久了,最不爱摆弄这些,阿娘说过您多少回都不听,我可不一样,最喜欢这些,太子妃这样舍得,我自是要去的。”
“滔滔!”
那羊贞容又怎会是好相与的,去了也讨不着好处,做什么
要见!
依他说,这趟最不该就是带着女儿一起进了京,平白惹出这许多事情来。
他当爹的,肯定得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