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皇后特意派人到东宫去传了羊贞容进宫。
从萧子明把徐滔滔这事儿闹开之后,羊贞容就没再进宫请过安。
她每日守着东宫那点儿地方,连门都不肯出,外头的人也一概不愿意见。
后来这几日,连义山郡主都推出去不肯见了。
胡皇后知道义山郡主如今必定不会一味地纵着羊贞容胡闹,母女两个闹得这样阵仗,多半是义山郡主劝过她,让她接纳徐氏,她这是恼了,还是想不开。
这话胡皇后其实也不知怎么说才好,但没办法。
如今徐滔滔自己点了头,东海郡公那儿也松了口,指婚的事情就在眼前了,等到官家金口发了话,御旨颁下去,事情没有了回旋更改的余地……现在也是没有的。
总不能让她闹到那个时候。
羊贞容进披香殿那会儿脸色不怎么好看。
胡皇后能够一眼看出她面上写满的倦意。
大约这些天都没有睡好。
睡不踏实,心里有事儿,还憋着一肚子的气和委屈,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胡皇后也是心疼她的。
毕竟当年义山郡主和离后跟着永平公主回盛京,羊贞容从出生起,内廷没少往来走动,胡皇后也是看着她长大的。
胡皇后一生得两子一女,女儿
却在六岁上夭折,她一辈子没那个福气,没有女儿缘,从前也是把羊贞容当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
如今见她这样,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
于是连招手都不曾,从软榻上起了身,快步至于羊贞容身边,稍稍弯腰,拉了她:“你这孩子,几日不进宫来请安,在东宫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要不是今日我召你来,你要把自己弄成什么样?”
声色虽然是清冷的,语气也不免有些责怪,可是满满当当都是担心和关怀,那都是情真意切,发自肺腑的流露。
胡皇后拉着羊贞容往榻上去,转过头来吩咐披香女官:“去传御医。”
披香女官才应了一声要退出去,羊贞容反握上胡皇后的手叫母后:“不必去了,就是这些天没怎么睡踏实,吃饭的时候也总是没胃口,这人吃不好睡不好,当然显得憔悴些,就是精神不好,我没病,不用传御医来的。
您叫他们来,诊了脉也只是说我没休息好,累着了,开一堆的方子温补数日,苦的要命,还没什么用。”
她自幼不爱吃药,十来年也没改了这个毛病。
胡皇后唉声叹气起来:“你心里委屈,怎么不进宫来说?你阿娘她……”
她又长长一声叹息
:“阿容,这件事,到现在也算落定了,母后知道你委屈,也晓得你是一腔真情对大郎,终究是他辜负了你,你有什么就跟母后说,别闷在心里,啊?”
可是跟她说又有什么用呢?
羊贞容侧目望去一眼。
连阿娘都劝她想开些,以后免不了有这些事。
这么多天她不愿意见人,也是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拦得住吗?
外祖母和阿娘就是知道拦不住,才会那样劝她。
拿捏着萧子明的愧疚和歉意,这辈子稳坐中宫之位,徐滔滔到什么时候也越不过她。
今后十年,要再有个李滔滔王滔滔出现,徐滔滔才是什么一无所有的那个。
哪怕没有,她也照样是萧子明心目中分量极重的存在。
男女情爱之事上,她已经丢了先机,故而阿娘劝的那些话,她并不是真没听进去。
一时间难以接受罢了。
跟皇后说?
她虽也叫上一声母后,但这毕竟是萧子明的亲娘。
羊贞容略略垂眸,眼皮往下压了压,声音是软绵无力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心里憋闷,就是那么一口气,您也都知道,来说了,叫您跟着一道烦心罢了。
您说事情敲定,那徐氏何时入东宫?是……良娣?”
这
话也白问。
徐滔滔不做良娣,难不成萧子明费尽心思把她弄进东宫,是为了叫她做个才人,做个宝林的。
胡皇后淡淡嗯了声:“估摸着也就这几日,指婚的圣旨下来,日子内府司和礼部会共议,徐氏出身尊贵些,这上头规矩才会大一些,但终究不是明媒正娶,也不会太繁琐,阿容啊,你……”
“那正好。”
羊贞容都没等胡皇后把话说完呢,深吸口气,接过她的话就说下去:“殿下与我成婚一年多,东宫都没有添新人,早年间伺候殿下的三个通房婢女也是没名没分,连个才人都没封。
这回殿下要纳徐氏入东宫,依我看来,也该正经八百往东宫添人才是。
母后,这本来也是正经规矩,您说是不是?”
太子东宫依照规矩,本该有良娣二人,良媛四人,昭训六人,余下宝林与才人无定数。
现如今一个都没有,才叫不合规矩。
胡皇后面露为难之色,羊贞容只当没看见:“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人选,良娣良媛与昭训都不着急,那宝林才人却不挑那许多的,再不济,早年间贴身服侍的几个婢女也该正经封了才人方是正经。”
她似乎一夜之间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