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要乱,京城怕是要动荡,百姓觉得很不安宁。
永宁寺遇刺的事情才出,长宁侯就辞了官,说是年迈无能,也想带着家眷回凤阳老家安度晚年,过几年清闲日子,官家居然准了他的奏本,没两日,又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给昭王殿下选了彭城曹氏的女郎做王妃。
赐婚旨意下来那日,裴家那一大家子已经在码头登船了。
消息传来还是听得见,裴晋瑶上船的那条腿猛地一顿。
高老夫人拉着她:“走,京城一切,和你再没有相干。”
船只开起来,裴晋瑶站在甲板上,始终望着大名府方向。
在这里长大,突然有一天要离开,其实还是舍不得的。
但最让她感到难过的,确实还是萧子邑。
她人还没有走,他就已经有了新妇。
其实是官家意思,她不是不知道,连阿耶阿娘也说,还不知道官家和皇后是怎么让他点的头。
裴晋瑶倒是觉得,再托大一些想,那个人不是她,便是谁都行。
彭城曹氏……她从前同曹氏还有些交情,私下里很说得上话,倒成了曹氏做昭王妃,那个原本被所有人都认定了属于她的位置。
高老夫人缓步
出来,臂弯有件披风,给她罩在了身上:“三月天暖,运河上却还是有些凉,在甲板上站了这么久,别吃了风冻出病来,在船上生了病难受的不得了,别给自己找罪受。”
她拢了拢披风:“我有点难过,阿娘。”
高老夫人抱着她:“不是跟我说好了,要放下了吗?”
放下?
十几年的感情,那是她最真挚的情感,全都交付给了萧子邑,哪有说忘就忘的,她又不是无心之人。
“有些难。”裴晋瑶喉咙发紧,“您说他就能这么快放下吗?会不会等到跟曹氏大婚之后,他很快就满心满眼只有曹氏一个了呢?我连夫家都没挑好呢,他就已经把我给忘了。”
她这样子,怎么放得下萧子邑?
只怕是回头要生出心结的。
高老夫人暗暗想来,许婚的事情更要抓紧些,挑个好些的,也好让她心里面有个寄托。
至于萧子邑和曹氏如何——
“那还重要吗?”高老夫人低声问她。
裴晋瑶愣了愣。
好像确实不重要了。
反正也都过去了。
他是不是中意曹氏,会不会满心满眼只有曹氏一人,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孔家酒楼李是她自
己说的,要萧子邑尽快把她忘了,免得徒增烦恼,也给彼此找麻烦,那时候本来也是怕将来各自婚配,要平白生出许多事端来。
难不成他真做到了,她反而不高兴吗?
如今她又还有什么资格不高兴呢。
裴晋瑶苦笑,从高老夫人怀里挣出来一些:“运河上风大,我想再站一会儿,阿娘回去吧,别陪我在这里吃风了。”
高老夫人欲言又止,到了还是没再说什么,拍拍她肩膀,回了船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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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侯知道她去寻女儿,可看她回来的这样快,皱了下眉:“瑶瑶呢?”
“还在甲板上站着,望着京城方向。”
长宁侯便叹气:“我当日就说……”
“说什么?”高老夫人坐下去,瞪了他一眼,“难道看着瑶瑶往火坑里跳?况且也不是我专擅,我同你说,你犹豫,咱们是不是也商量了?那昭王要真是有担当的,肯把瑶瑶摆在第一位,从今往后我就丢开手,再也不管他们的事,可结果怎么样呢?”
“话也不是这么说。”长宁侯劝她,“这种事,换做是你,你怎么选?”
高老夫人压根儿就不吃这一套,冷笑了声:“怎么选?你们不
是都说他没那个心吗?不是都说官家和大殿下最信任他不过吗?既然如此,大大方方去求娶瑶瑶,又能怎么样?可见也不是像你们说的。”
她哼着说:“要么是他自己别有用心,不肯让官家在此刻疑心他,也不想招惹大殿下。要么就是官家和大殿下根本没那么信任他,他比外人清楚,故而才不敢,权衡之下,只能放弃瑶瑶!
他跟瑶瑶十几年的情分,青梅竹马长大,外头那些人都觉得瑶瑶将来一定会嫁给他,难道让瑶瑶这样同他断了,我当娘的心里就不痛吗?
我不在意天家富贵,可我在意我女儿的声明清誉!
官家做的也太绝,你前脚辞官,他后脚就赐婚,让旁人怎么看瑶瑶呢?
好在是离开了盛京,等回了凤阳,再过上个月,这些事情人家也淡忘了,没有人会指指点点的戳瑶瑶脊梁骨!”
“你连官家也编排上。”长宁侯赶紧拦她,“依着你说,也不是没道理,横竖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多说无益,让瑶瑶听见了反而伤心。你有功夫骂那些人,还不如想想这些勋爵门第,有谁家的郎君是能配得上咱们瑶瑶
的。”
高老夫人要说话,长宁侯难得的打断她,先拦了两句:“固然是要给她时间走出来,也没说立时就让她嫁出去,我在朝为官这么多年,没多少时间陪一陪你们,现在好了,辞了官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