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的一路上姊妹两个都相顾无言,一直到出了宫门,辞别了披香殿的女官,裴清宛那张脸才彻底垮了下来。
只是她到底顾着王曦月,搀扶着人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撤回来,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一路上了侯府马车,她冷冰冰的收回手,连望过去的眸中都透着清冷。
王曦月看在眼里,无声叹气:“从披香殿出来你就是这副神色了,方才当着披香殿的女官还收敛一二,这会儿人出来,没人看着了,你这脸拉的这样长,我如今是阿嫂,人家说长嫂如母呢,你倒同我摆起脸子。”
裴清宛靠在车厢内壁上,听了这话仍旧无动于衷,唯有眼角抽动两下:“你还说!在清凉殿淑妃说叫你应承下来去看一看,我就直说不放心,要陪你一块儿过去,好歹有个照应,你又不肯,非要自己去,淑妃说得好听,什么看顾你,必定不会让你有损伤好歹,结果呢?”
她也是心疼王曦月,刀子嘴豆腐心:“你身子骨又不好,中了迷香,御医再说没有大碍,那不也吃了药吗?药那东西,是药三分毒呀,谁家好人成天没事儿吃药的?
是,你如今做了
阿嫂了,我是不好再端着表姐的款儿说你什么,可你也太不让人省心。
等回了家,看你怎么跟祖母和阿娘交代!”
她一说起高老夫人和崔氏,王曦月忙就诶的一声:“刚你退出去的早,我还特意同皇后娘娘回禀了此事呢,这会儿正好交代你。”
裴清宛一皱眉:“什么意思?要交代我什么?”
王曦月便把在披香殿说的那番话又原封不动说了一遍给裴清宛听。
她一说完,裴清宛脸色就更不好看了:“你还要瞒着家里面?”
“这怎么是瞒着,不是要说给你阿兄听吗?”
王曦月虎着脸,却又去拉裴清宛的手:“我同你阿兄做了夫妻,本来就应该互相扶持,不论我出了什么事情,都是要第一时间告诉他才对,你说是不是?”
“你别……”
“你听我说完。”王曦月知道她想说什么,立时拦了她话头,自顾自的又往下说,“我跟你阿兄说了,看他是什么主意心思,你也知道他一向都是最有主见的,况且从无差错,难道同他商量也不成吗?
何况外祖母年纪那样大了,我来了凤阳两年多,前前后后出了多少事,好不容
易咱们几个的婚事都有了着落,也该叫外祖母颐养天年,好好享享清福,她一旦知道我在宫里遇上这样危险的事情,又要担忧伤心一场,何必去招惹她老人家呢?
母亲又从来心疼我,听了这些也只有生气的份儿。
李清圆嘛,这回有淑妃娘娘在,她又是挑着皇后娘娘给国公爷相看新妇的宴生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善了了,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得两说着,本就是没有活路可言的人,咱们平白为她累得长辈跟着操心一场,这又是做什么?”
王曦月真是苦口婆心的劝,裴清宛黑沉着的那张脸,面色总算好看了些。
生气的劲儿过了,又心疼王曦月,挪了挪位置,靠着她身边坐过去,抱了她一条手臂:“真没事了吧?”
王曦月掩唇笑起来:“真没事,御医开方子也不会下虎狼之药,虽说经常吃药是不好,但我又不是每天都吃,别担心这个。
我可跟你说清楚了,回了家你别去多嘴,在外祖母或是母亲面前说漏了嘴。
等我跟你阿兄商量过,他要觉得事关到我,也该听一听皇后娘娘怎么处置李清圆,明儿一早请母亲陪我一同进宫
给皇后请安就是了。
他要是觉得不必再节外生枝,此事便到此为止,不要再惊动长辈。”
裴清宛也不是没成算的人。
何况又听了王曦月说那些,还有她离开披香殿之前羊皇后说的那些话。
她略略想了想,不免又长叹一声:“那我听你的,按你说的这意思,皇后说的那些话,大概也是不想让咱们家再掺和进来吧。
事情越闹越大,她觉得没好处。”
王曦月嗯了声,别的倒没有再提:“你心里明白就好,这事儿不提了,过后再说,你后面也记得千万不要说漏了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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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侯府门口四盏灯笼高悬,印照出府门前一片光亮。
马车稳稳当当停下来,裴令元正好迎出门来。
想是笑死通传回禀,他在家中等得久了,心里着急,才到门口来接人。
裴清宛笑吟吟不说话,王曦月扶着裴令元手臂下了车,脚下忽而一软,裴令元皱着眉把人一把捞起来:“怎么了?”
“在宫里遇到点事,但没有大碍,先进府去给外祖母请了安,回了咱们院里再说。”
裴令元剑眉蹙拢,他回头去看裴清宛。
裴清宛诶的一声一摆手,练退了三两步:“阿兄可别看我,阿嫂说了,你们夫妇一体,有什么自己商量,最是不要我多嘴啦,你就是把我身上盯个窟窿出来,我也没什么同你说的。”
她略略提了提裙摆,倒先撇下王曦月夫妇两个,自己快步上了台阶去:“天都这么晚了,我们在宫里待了整整一日,祖母肯定很想我们,阿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