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中宫震怒比想象中来得要更快。
事情大约坏在萧弘昀身上。
他却未必是有心。
羊皇后跟前的女官到长宁侯府传中宫口谕那日,都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八。
除夕将至,宫宴上本都可以见得着,她却连两日都等不得。
都是人精,立时就猜到了她的用意。
单召裴清宛进宫,崔氏有心跟着一道去,怕也是连宫门都进不去。
递了帖子进去,羊皇后不许,她如何进得?
只不过那头裴清宛前脚跟着披香殿的女官走,后脚崔氏就去了益国公府。
披香殿不接她的帖子,袁淑仪那儿还是走得动的。
王曦月心想着如今家中口风严,因是想着年后去请官家赐婚,故而也不会提前往外露出去分毫,连府中奴仆都明令过不许多嘴的。
羊皇后能提前得到消息,恼怒至此,也唯有萧弘昀说与她知晓了。
近十年的心思到了头,她当日又规劝萧弘昀尽早定下正妻人选,他总要到羊皇后那儿回禀的。
于是她匆匆回了高老夫人,叫人套车出门,一路直奔平国公府而去。
朝假后众人都闲散下来,除了官署中每日留有值守的官员外,似萧弘昀他们兄
弟这样的,连进宫请安也不必,就只剩下了逍遥自在四个字,也算是难得的忙里偷闲。
听闻王曦月这时辰登门,萧弘昀见她那会儿,面上的确是掠过肉眼可见的担忧的。
王曦月就明白他是心里有数。
果然她才上前见过礼,萧弘昀已经闷声问:“是阿宛有事?”
她点头说是:“披香女官方才到家中传皇后口谕,领了表姐入宫觐见去了。因是皇后口谕,舅母也不好跟着一道,前后脚的出了府门,往国公府去寻我大表姐,想着给袁淑仪那儿递名帖腰牌,好进宫一趟。
我手上虽有披香殿的腰牌,勉强算得上能够自由出入宫禁,但舅母说那是火上浇油,只会让皇后娘娘更加恼怒。
可思来想去,倘或皇后娘娘真的因为我表姐的婚事震怒,此事恐怕也只有三哥你能化解。”
王曦月洋洋洒洒说了一大车的话,临了深吸了口气:“上次三哥同我说过,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了。”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埋怨了。
他何曾想要跟裴清宛到此为止呢?
不过是不得不罢了。
只是母后行事,他也的确没料到。
早知如此,年后再提起,也能过个好
年。
她说起什么赐婚不赐婚的,寻个借口先推了去也就算了。
这些也没必要说给王曦月听。
萧弘昀缜着脸已经站起身:“是到此为止,我这就进宫。”
他提步朝外走,从王曦月身侧路过时候脚下才稍稍顿一顿:“你跟我一起吧,在宫门口等着,正好也能拦一拦崔夫人和世子夫人,既然有我,也不必她们去寻袁淑仪了,反倒把事情越闹越大。”
·
平国公府挨着宫城不远,往来一趟的确要比益国公府近太多。
萧弘昀下了车进宫,半句话也没多跟王曦月交代。
他晓得她能做得很好,也知道她并没有多想跟他说话。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出,莫说她,就是整个长宁侯府上下,现如今对他大概都没什么好印象,真正见了面,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他明明跟母后说过。
再这样下去,他跟善初的情分,就真的顾不成了。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身为人子,付出了这么多年真心,母后看着心疼,他是没有资格指责什么的。
披香殿内,羊皇后屏退左右,她盘腿坐在拔步床上,面色清冷。
话已经说了许多,听见小宫娥回禀说
国公爷来了那会儿,脸色更加难看些。
“瞧瞧吧,我的这个儿子,哪怕是到了今时今日,一颗心都还是放在你的心上,唯恐我生吃了你一样!”
话还没有说上几句呢,他就急匆匆追进宫了。
羊皇后哼笑了声:“你眼高于顶,是我的儿子不配了。”
她这样说话,裴清宛怎么继续敢端坐着。
她掖着手站起来,纳福一礼:“臣女方才回禀过您,国公爷很好,是臣女不配。您心中不快,臣女知道,可……从一开始,臣女未曾招惹过国公爷,更志不在此。
若说臣女是有心拖着国公爷,那臣女罪该万死!”
“你……”
“母后!”
萧弘昀黑着一张脸几乎是冲进门来的。
羊皇后见状,更怒火中烧,扬手在黑漆小案上重重一拍:“放肆!”
那一声放肆脱口而出,跟着萧弘昀却没能他给拦下的小宫娥跪了一地,裴清宛也要跪下去,萧弘昀脚下生了风,三步并作两步至于她身旁,虚在她手臂上轻轻一托,没让她跪下去。
“三郎,你眼里可还有规矩,还有我这个母后吗?”
萧弘昀阻下裴清宛动作后,脚尖转了个方向,正对着羊皇后
方向,把长衫下摆一撩开,冲着羊皇后方向直挺挺跪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