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起了风。
小花厅的毡帘把风隔开,却能隐约听见呼啸声。
王曦月问完,屋内一时静默下来。
好半晌,崔兆之才深吸口气,又把萧弘昀那些话说给她听:“……我知道平国公的意思,他是叫我跟清宛好好把日子过下去,只是他不情愿说出口。所以我才说,他是真心为清宛。
他爱慕清宛这么多年,所想的却从来不是强占她,而是希望她好,真真切切希望她过得好。”
这般情深,确实难得。
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也怪不得崔兆之会那样说。
但……
王曦月听完,眉头就皱紧了:“崔表兄听了平国公的话,深以为平国公情深似海,却并没有规劝表姐的心意?”
“当然没有!”崔兆之反驳,连音调都拔高了些,“我不过有话直说而已,劝她什么?她这么大个人了,做什么决定自己很有数,用不着别人劝她。”
“所以崔表兄,你对表姐的心意,又是如何呢?当她是亲戚表妹,当她是未来新妇?”
这话问的太直白,叫崔兆之都不知如何应答。
“你这话……”
“我可以帮你去哄表姐,但我总要知道你的态度和心
意吧?”王曦月也没让他多说别的,“表姐的心意,我看懂了,崔表兄你的,我却实在是不懂。再说了,表姐的心意我点破给你听,你就算不去找她明说,也总要让我知道你的回应是怎样吧?”
她句句紧逼,先前的轻松欢快半点不见踪影,余下的是严肃认真,再夹着几许凌厉。
“若得清宛为妇,此生无憾。”
这是下意识的话。
当然也就是他内心深处藏着的话。
或许被逼问着,才会真的面对内心。
王曦月紧绷着的情绪在一瞬间放松下来,笑着说了声好,已经提步出门:“我信崔表兄是真心话,自然帮你到底。”
·
王曦月缓步往裴清宛院子去那会儿,春云跟在她身后,好半晌叫了她一句。
丹青横过去一眼,想拦都没来得及。
“知道你想说什么,走吧,这有什么的,自己家里人,关起门说话罢了。”
王曦月也没叫,春云开口,无非不想让她掺和到这些事情里。
从前在王家小心翼翼的日子过久了,来了凤阳,一时改不过来,也很正常。
她当年来时不也是如此。
那会儿外祖母那样疼她,她都做不到敞开心
怀,要不是上天垂爱,让她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跟春云的确是一模一样的做派。
王曦月才进了月洞门,见裴清宛从廊下出来,她咦了声,快步上前:“表姐要出门?”
“心情不好,出去逛逛,反正在家里待着也无趣。”
王曦月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
前些天跟崔兆之还好好的,可没说过在家里待着无聊这种话。
她上了垂带踏跺,一把挽上裴清宛:“我陪表姐说说话,别出门了,天寒地冻的,你看这会儿又起了风,我从小花厅过来都觉得好冷。”
她一面说,一面来了人回屋。
裴清宛本来也是漫无目的,索性都随王曦月,由着王曦月拉了她进屋中去。
内室罗汉床上黑漆四方小案置有时令果子,也放了几块儿糕,王曦月盘腿坐上去,搓了搓手:“刚才从小花厅过来,正好遇见崔表兄,他说去樊楼给表姐买点心赔罪,表姐还生气呢?”
提起他,裴清宛哼了声:“有什么好赔罪,他真想赔礼道歉,早干什么去了?”
果然还是在生气。
裴清宛也是个英气的女孩儿,真动了心,才会这样小女孩儿心思,计较这些,心
里面别扭,嘴上又不是很愿意承认。
王曦月只当不知道:“是了,我这几日也瞧着,崔表兄很不像话,既然惹了表姐,又不来道歉,也不哄人,分明也不怎么用心,与其这样子……”
她犹豫了一瞬:“表姐,你就没想过,还不如国公爷吗?”
“你也来说这样的话?”裴清宛本就心情不好,王曦月一说这话,她更不高兴。
要换做别的人,她怕已经当场翻脸要逐客。
是因为对面坐着的是王曦月,她才能勉强控制得住自己情绪。
“我知道表姐不爱听这个,可现在看来,连我也不免这样想。”王曦月唉声叹气,似乎也很是无奈,“我就一直在想,一怕以后国公爷上位后三宫六院,可他要是为了表姐空置六宫呢?他肯承诺,这也不行?又怕他失败了,远走封地,连性命都不知能否保全,但好歹还有裴家在,牵一发而动全身,也未必到那个地步。
再说了,表姐对国公爷无情无爱,只是找个合适的人成婚,那有朝一日他败了,要被朝廷追究清算,大可和离归家,我想国公爷这样疼爱表姐,也不会不答应,对吧?”
“你说的
这些,难道我没想过,祖母和阿娘没想过吗?”裴清宛也是实在知道她性子,否则真要生气了。
她长叹一声,去拉王曦月手,覆在她手背上:“后头那一宗咱们就不说了,外头要说得多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