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元就在家里等人回来。
王曦月也知晓。
从进了府门,打发了丹青先往体明堂去回禀高老夫人,她领着春云和浓墨径直就往他书房那边去了。
两个丫头当然是没跟进去的,双瑞在垂带踏跺上远远的瞧见她来,立马快步下了台阶迎上去,把人送进书房中。
彼时裴令元手上正翻着一本书卷,王曦月进门走近,正好扫过去一眼,看见还是先前萧弘昀给他匀出一半的那套西域怪谈志异。
“这套书表兄拿到手好久了吧?上回我还听二表姐说很好奇,想从表兄这儿借来看,但你没看完,她也不好开口,都这样久了,表兄还没看完啊?”
王曦月如今出入他书房很自由,前后几次来寻他,次见他都是在翻看这套书,大约是真的很好看,连她都被勾起了兴致。
裴令元已经反手把书卷扣在案上:“闲来无事,随手翻看,其实怪谈志异大同小异,这些无非是讲西域那些奇事,所以乍然看来觉得新奇,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儿,打发时间的消遣罢了。
不过里面有些很吓人,你们小姑娘家最好还是别看。”
他像是看穿她动了心思
似的,最后那句分明是说给她听。
王曦月冲着他撇了撇嘴,一时不说话。
裴令元笑着追问她:“颖国公还好?”
她很是自然的接他话,摇头说并不好,又把萧弘深中毒之事细细的说给裴令元听:“……这也瞒不住谁,秦御医到了御前肯定如实回禀的,他年内不能领兵,天下人都瞒不过,还有成婚生子这事儿吧……”
她吞吐犹豫了下,跟着就叹气:“我看袁淑仪那样,都跟着她难受。”
裴令元是在听说萧弘深中毒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变得难看起来。
给正经八百封了爵的皇子下毒,真是不要命。
平心而论,萧弘深这人文武双全,才能出众,论带兵打仗,他真是一把好手,裴令元是不得不承认的。
私下里跟萧弘昀说起来,连萧弘昀也会说,这是生来的天赋,确实谁也比不过,没办法,老天爷注定的。
就好比官家和昭王。
先帝嫡生的儿子就这两个,官家是嫡长,昭王自幼受宠爱,哪一个不是精心栽培的呢?
可论及才干本领,昭王比不上官家的权衡善断与运筹帷幄,官家自也不如昭王能常胜不败。
原是一
样的道理。
王曦月见他沉默半晌都不说话,略略抿唇,轻声问道:“表兄现下还想跟颖国公结盟吗?”
“从一去了颖国公府,就猜到了?”
她还是摇头:“是颖国公说要见我,想单独与我一叙,我才隐隐猜到一些。真正见了他,也试探着问了两句,就全明白了。”
裴令元面色稍霁,甚至隐了笑意在里头:“不生气?”
王曦月被他问的困顿,反而惊讶起来:“为什么要生气?我早同表兄说过,不愿一味被娇养在闺阁中,表兄知我,我也知表兄,这是成全我心意,我当然也要替表兄把事情办好。”
她说的那样理所当然,语气口吻乃至神情,无不真诚:“外祖母和大舅母近来总会与我说夫妇一体,表兄不也说过这话吗?我替表兄往来颖国公府,与国公爷传递些消息,很高兴。
至少我还能为表兄分担一二,也省的我总怕自己拖累你,成了你的负担和累赘。
做什么要生气?你这话问的好生没意思。”
夫妇一体这话他说过,且说了不止一次,但她每每害羞,连耳根都红透了,肯挂在嘴上说,这还是头一遭。
裴令元心
下满意得很。
明知道她肯定不会生气,也是信她。
凭她的聪慧,见了萧弘深就知其中深浅。
说这话无非引着她把这些亲密无间的话说上一两句。
他爱听。
这是他的私心。
“是,我不该问,倒惹你不快,过会儿到体明堂去给祖母请安,可别再告我一状,平白叫我去挨骂。”
裴令元执盏吃了一口,浅浅的,几乎抵着盏边抿下一口,就把茶盏放了回去:“至于颖国公府,你还想去吗?”
王曦月歪头看他:“表兄觉得我再去还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只看你想不想去。”裴令元安抚她道,“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叫许娘子陪你一起,外头人也说不上什么,大大方方的,当是替皇后去探望,你如今官封了郡主,正经八百该称颖国公一声二哥了,既有兄妹名分,他病着,时常走动去探病,人之常情。
那位曹娘子,我听说过她,是个心胸豁朗的女郎,不会为这些吃味入心。
你也不必怕我心里不受用。
凭你自己心意。”
王曦月算是懂了。
他现在是十拿九稳,婚事也定下来,还是皇后做主赐婚的,她注定是他
的新妇,尤其是到颖国公府去探望萧弘深。
前前后后算下来,她得拒绝了萧弘深三次。
裴令元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表兄分明是成竹在胸,一点儿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