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夫人倒没那么生气,听完这些反而平静。
其实连崔氏都比她要更气恼些。
这事儿说起来也很稀奇。
对于崔氏来说,如今看王曦月总归是心思复杂,毕竟裴令元态度那样强硬,端的是非王曦月不可的架势,弄得崔氏僵在这儿,不上不下,进退两难。
先前把话说满了,这才多少时日,突然就松口吗?她自己心里都是过不去的。
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贵妃那种心思,她听着更别扭。
平心而论,要没有大郎这事儿,她看阿月这孩子真是怎么看怎么爱,她来凤阳府时日虽然算不上长,崔氏是真把她自己女孩儿看待的,唯恐她有一丁点儿不顺心遂意的地方。
不要说给人做妾,就是做正妻大妇,来日真到了要许配人家的时候,她肯定是要再三挑选过的。
结果徐贵妃要打纳妾的主意和心思。
简直是可笑!
她气恼不已,侧目去看王曦月:“你也不用怕,再不济也不会成全了她的心思。”
这话说出口何其苍白无力。
那是官家毕生所爱,是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她但凡开了口,官家哪有一定反驳不许的?
无非是看徐贵
妃的心思坚定不坚定罢了。
王曦月垂眸:“我是绝不肯给人做妾的,无论是谁,便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也不成。
永嘉郡王的确贵重,和我却并没有半点关系。
与其这样,我情愿守在外祖母身边一辈子。
将来倘或外祖母不在了,我还给外祖母守着,也碍不着旁人什么!”
高老夫人听到这里才缜着脸,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又胡说,小小的年纪,说这丧气话,上回跟你说的,你倒全都忘了?”
王曦月瓮声瓮气说没忘记:“可是我怕。”
她只说怕,却不说怕什么,但实际上是不必问的。
高老夫人叹了一声:“这有什么好怕的?这么多人呢,还能真叫你去给永嘉郡王做妾不成?”
都不要说她们,大郎头一个就不肯了。
她前些天还说呢,大郎长这么大,头一遭把个小娘子放在心上,如珠如玉呵护着,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是徐贵妃也不成。
况且这事儿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高老夫人也有私心,有自己的盘算,眼下不提罢了。
还是柳氏见老太太这样气定神闲,心想大约不对,才试探着问了句:
“您是心里有了成算的吗?成竹在胸,才气定神闲,我们都是没有主心骨的,这么大的事情,阿月倘或真的给贵妃看中了,可怎么办才好呢?您要是有什么拿定的主意,也说给儿媳们听一听,叫我们长长见识。
我瞧着阿月眼下吓坏了,您说给她听,她也能安心些的。”
其实这法子很简单,不值什么。
无非是杨氏柳氏她们在满满的亲事上头做不了主,不敢随意插嘴。
崔氏虽然是最有资格开口同她提一提的,偏偏大郎又是那样的心思,崔氏心中万般不情愿,当然也不会提。
免得一旦开了口,这亲事真的落在大郎头上。
高老夫人斜着眼风去看崔氏,只是淡淡的一眼,很快就挪开了视线:“给满满定一门极好的亲事就是了。她许配了人,难不成贵妃还要同人去抢?”
杨氏和柳氏面面相觑,谁都没再说话。
果然老太太是乐见其成的。
大郎的心意如今全家上下也没有不知道的了。
她们还知道大嫂是不点头不愿意的。
至于老太太的态度——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她都是真心疼到骨子里去的,真要是成就好事儿,她怕
是乐意的很。
王曦月虽是丧妇长女,可架不住那个“妇”是老太太嫡亲的女儿,更架不住老太太就是觉得她哪儿哪儿都好,外头多少士族高门的小娘子加在一块儿也比不上。
知书达理,温婉娇柔,又会看账理家,还能自己经营生意,这样的小娘子,给谁家做宗妇都使得。
她这样的人物品格,老太太八成也觉得许配出去乃是糟蹋了。
是以家里头可不就有现成的人选。
至于大嫂愿不愿意……
柳氏抿紧了唇角,退至一旁,再没说一句话。
崔氏面色不怎么好看,显然是猜到了高老夫人的意思,只是一时之间她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尤其还当着王曦月的面儿呢。
就这么一晃神没接上话的工夫,高老夫人已经不再给她机会谈论此事,倒像是径直拿定主意,再不打算过问任何人的架势,转而噙着笑问王曦月:“给你寻个好人家,把亲事给说定,好不好?”
这的确出乎了王曦月意料之外。
她当然知道外祖母所说的好人家指的是谁。
但她实在没想到,她和裴令元之间,会这样稀里糊涂,就要被凑到一起去了。
她当然是
没什么意见的,反正后半辈子都有了倚仗和依靠。
裴令元现在也不会反对,因为他中意她,满心满眼就一个她,要是听说外祖母肯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