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煦之着急解释,往日里的温平也没端得住,急的说话都要喘起来似的。
裴令元看在眼里,内心真是毫无波澜,反而冷笑:“或许你没有吧,只是到阿娘面前分说,也大可不必。
事情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你也从家里搬了出来,闹得生分了,感情一旦有了裂痕,再想卖力气去修补,难如登天。
破镜难圆的道理,总不是还要人教你?”
崔煦之听得出他话里有话。
可仔细想来,他跟王曦月又算得上什么破镜难圆。
裴令元是在点他。
更是警告。
他跟王曦月之间本就不应该有什么感情。
至于裂痕不裂痕的……
崔煦之垂眸:“是曦月表妹跟表兄说了什么吗?”
他显然要更加沮丧一些,但是情绪却不激动:“表妹以为,我先前百般示好,有意亲近,都是故意接近她的吗?
因为家中老夫人疼她更甚过表兄,我为了给家里求情帮忙,动了歪心思,表妹她……”
“她不会那样想。”
裴令元不爱听他说这些,尤其是一口一个表妹的。
他自有正经八百的表妹,小姑娘算他哪门子的表妹,成天挂在嘴边,叫个不停,实在听得人心烦。
“阿
月是个最心思澄明干净的女郎,你所说这些,她连想都不会想,更不会拿这种无端的揣测去恶意中伤别人。”
裴令元又横去一眼,对崔煦之更是不满:“她既然叫了你一声表兄,对你也是有恭敬的。”
却也只有恭敬,还有些许客气。
很生疏,完全是陌生人。
实则王曦月做的才是对的。
本来就是陌生人啊。
什么亲的热的,人家才是一家人,和他本来也没关系的。
四两拨千斤,也没人能比裴令元做得更好。
恶意揣测中伤的人是他。
崔煦之一时无话可说,也是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忽而又想起他最开始的那句问话,眼神一凝,连同面色都沉下去:“表兄的意思是说,阿耶上了折子请罪,官家也未必重责,虽会降罪,但也还不至于到了杀头抄家的那一步,姑母是心里明白,嘴上没法……这才叫我打道回府,只管劝阿耶先上请罪的奏本?”
虽然还是迟钝了点,但总还不算是无药可救。
一点就透称不上,脑子勉强够用吧。
有些话也晓得点到即止,不该说的就吞回去。
裴令元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他盯着崔煦之看了两眼,然后
才说:“官家本是仁善之人,你们清河崔氏百年门阀,一向是有门风清贵的名声在的。
归根结底,案子是很大,可舅母与表弟罪责究竟有多重,该如何发落,本就是官家一句话的事。
说他们是受人蒙骗也行,说他们是鬼迷心窍贪念作祟也可以,只看官家怎么想,又怎么说。”
士族高门根基深厚,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官家眼下必定不愿大动干戈。
稳定民心才是最要紧的。
大名府是旧都,迁都这才多久,就生出这种事,一旦处置不好,将来老百姓还怎么信服朝廷,信服天威?
这绝不是抄一个清河崔氏能够解决的问题。
反言之,真的重责崔氏,到了抄家灭门的地步,才会把事情闹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百姓本就心中不平,如此一来,民心更是无法安抚。
最好的处置办法,裴令元心里早有成算,对乾元帝的打算也能猜出个四五成来。
当然了,也是私下里同萧弘昀商议过的。
只是看起来动静大,阵仗大。
凤阳这边案归刑部,大名府那头也依旧派了钦差前往,可终归是有不同的。
正经册封了国公爵位的皇子坐镇主事,又是皇
后嫡生的皇子,分量不可谓不重,那才叫真的重视。
现在两头都抓,却单又把萧弘昀和他一块儿摘出来,从一开始,官家就想要息事宁人了。
这些没必要说给崔煦之听就是。
就像他方才说的,有些话还是点到即止为好。
“这次回去清河,年里,都不会再来凤阳了吧?”
崔煦之抿紧了唇角:“原来大表兄也会有危机感,也会心里没底吗?”
这话其实戳中了裴令元痛脚的。
毕竟小姑娘的态度摆在那儿,他心知肚明。
每日自己哄自己,装不知道一样。
是他在勾着她一步步靠近,试着把那根绳绑到她手腕上,牢牢牵住,不叫她飞出去。
努力了好久,他心思很坚定,她也仿佛没有什么动摇。
知道的人不多,崔煦之未必堪破看透。
即便是说对一二分,也不过歪打正着而已。
裴令元没放在心上,相反神色要比先前柔缓下来不少:“你愿意逞口舌之快,我是不放在心上的,本来发生这样的事,你就算来了凤阳,大概也没有脸面面对昔日好友。
官家就算不会重责,也不可能全然不处置发落。
圣谕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