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皇后声色清冷,飘荡在披香殿中,莫名显得这殿内空空荡荡。
羊惠文眼皮狠狠一跳,连萧弘昀都吃了一惊。
他忙站起身,就立在裴令元身侧,试探着叫母后:“您的意思是……叫二娘回泰山郡去吗?”
裴令元脸色阴沉,难看的不得了。
萧弘昀眼角余光瞥见,心下越发着紧。
羊惠文却隐隐感到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羊皇后轻嗤了一声:“这样阴损歹毒的手段,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贵女也使的出来,可见泰山羊氏将你养的何等不堪!
如今既然在京城里,养在我的身边,我自然要妥善教养。
你这一身的恶习,心肠歹毒,也该好好给你改过来。
大相国寺这两个月都有佛法讲义,你就挪去大相国寺,潜心修行一段时间,也好好养养你的性子吧。”
她说一段时间,却又不说究竟多久,这便是归期无定。
羊惠文始终平静的面容上总算添上一丝慌乱:“皇后!”
她双膝并拢着,腿窝一软,微微曲着膝就跪了下去:“大相国寺修行清苦,我实在受……”
“修行清苦,王娘子引出心疾苦不苦?你心思恶毒,这宫中是再留你不得。”
羊皇后连话都
不叫羊惠文说完,甚至也懒得再多看她一眼。
她冷眼扫过去,目光定格在萧弘昀身上,沉声叫三郎:“即刻套车送她出宫,你安排人把她送去大相国寺,告诉主持,她是去清修静心,不必有任何特殊待遇,也不要叫任何人去见她,每日随寺中僧值起居时辰一样,诵经念佛,化解罪业。
至于泰山羊氏,你以我的名义写一封信,命人送回去,也叫家中知道她在凤阳都做了什么好事!”
羊惠文还想再求,羊皇后已经揉着眉心,满脸都写着拒绝。
她便自知无望。
大相国寺她去定了,什么时候能离开要看皇后心意……不,要看裴家何时能把此事揭过去。
王曦月真是命好啊。
羊惠文合眼,泪痕挂在清秀面容上,我见犹怜。
萧弘昀心下低叹,还是上前去拉了她:“表妹,走吧。”
羊惠文被他扶起来,从头到尾没有再看过羊皇后一眼。
裴令元侧身让开,那样拒人千里之外的举动,愈发刺痛了羊惠文的眼。
她伸手拨开萧弘昀握着她手臂的那只手,略略定下心神,转身过来,正对着裴令元方向,目光灼灼望去:“裴令元。”
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叫
他,想来也是最后一次。
裴令元眉梢微挑,仍旧不愿意看她。
羊惠文从没有哪一刻似目下这般。
无助,彷徨,也是最丢脸的。
她把尊严和脸皮一起揭下来,然后任由裴令元将这些团在手心,重重掷向地面。
她或许应该庆幸裴令元是君子,至少不会再上来踩两脚,否则她岂不是更加无地自容吗?
本来应该漂漂亮亮的转身离去,从此后岁月漫漫,经年过去,再与裴令元无牵扯,无瓜葛。
不甘心。
所有的情绪,其实到了最后,都只是不甘心。
羊惠文垂在身侧的手捏紧成拳:“你究竟是无心,还是太有真心?我出身泰山羊氏,是家中嫡女,是中宫嫡亲侄女,何等尊贵,为你做到这个份儿上,就算没有动心,难道连一丝一毫的怜惜,柔软,也都没有吗?”
羊皇后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
她与泰山羊氏再不亲近,身上始终也流着羊氏血液,羊惠文这话问出口,真是什么体面都不顾了。
“混账!三郎,还不快带她去!”
“姑母,您总该叫我问个清楚明白!”
羊惠文一时也急了。
素日里的端庄持重,内敛温婉,什么贵女仪范,什么规矩骄矜,
一概抛之脑后。
她伸出去的那只手,几乎就要攀上裴令元手臂。
裴令元面不改色,后退两步,退离开。
羊惠文手臂自半空中滑落,抓住的只有满手虚无缥缈,连裴令元的袖口都没能触碰到。
萧弘昀暗道不好,按着羊惠文手腕,给足了力道:“表妹,何必如此!”
羊惠文那样娇柔的一个人,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样大力气,长臂一挥,居然真的甩开了萧弘昀:“我已经做到了这地步,总该……总该的!”
“什么是该?什么是不该?”
裴令元漠然开口,声音轻轻冷冷,分明听不出半点温度与感情。
“羊娘子出身尊贵,那又怎么样?”
裴令元负手而立,他站立着的地方是迎着光的,正好把所有光芒拉长在身前,同羊惠文截然相反。
他下巴微扬着:“羊娘子所作所为,难道到了此时此刻此番境地,要我为羊娘子负责吗?还是说羊娘子倾心待我,我就该回以同样的感情与真心呢?
我从没要羊娘子这样做,与羊娘子不过陌路人,从前,往后,一直都是。
所以羊娘子说你金尊玉贵,却为我付出良多,甚至不惜用这样阴损手段要害人性命,我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