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大牢是阴暗又潮湿的。
终日不见天光的地方,老鼠蟑螂到处爬,本来也不是享福的地方。
刑讯审问的地方还要稍微干净些,已经发黑的地砖上全都是清水扫洗的痕迹,可是扑鼻而来的血腥气四散弥漫,挥散不去。
裴令元坐在东墙下的官帽椅上,绿衣少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也不敢抬。
玉微肩头瑟缩,发髻散乱开来,不知多少乌黑发丝散落下来:“世……世子爷……您饶了奴婢这……”
“我来这样的地方,不是听你求饶告罪的。”
裴令元的声线那样清冷,没有一丝温度,冷冰冰打断玉微告饶的话,一点儿念想都不给人留。
玉微的小脑袋就越发低垂下去,下巴尖儿恨不得戳到自己胸前。
裴令元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你被关进来也没两天,想是还没受过刑,只是大牢里的日子不好过,还想不想走出京兆府大牢,就要看你自己了。”
玉微猛地抬头,眼底竟布满希望:“您肯放过我?”
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女婢,杀了也不值什么,对于裴令元来说,她这种人杀上十个八个都没什么了不起,只是要看值不值当动这
个手。
目下自是没必要,非常不值得。
她是唯一的知情人,杀了就彻底断了线索,再要查证有如大海捞针,要棘手麻烦得多。
她有心求饶,想要活命,这就是裴令元最想见的。
“你愿意老实,放过你也不是不成,横竖你是受人唆使,做错事,肯及时悔改,这才是最重要的。”
裴令元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转了两下。
满翠老绿的扳指隐隐泛着幽绿光芒,他能眼见着玉微脸上和眼底的欢愉与希望一点点的褪去,原本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光芒渐次暗淡,直到完全消散不见。
玉微的脑袋又要低垂下去。
裴令元啧声:“你与人卖命,是因为威逼,还是因为利诱呢?无论何种,你有任何苦衷,难道长宁侯府竟护不住你?或是给不了你更大的利益?你偏偏选择与裴家为敌,我实在不懂。”
他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冷哼的音调来:“又或者你真的肯舍出自己性命。这京兆府大牢里的诸般刑拘,你想都试上一遍,还有些别的手段,也都可以用在你身上。等到这些都试过,就算你命硬,也要脱去一层皮,非死即伤——那我倒也算是佩服你了。
”
他话音落下时候,唇角上扬,弯腰下去,朝玉微跪着的方向探身,目光如炬盯紧了她:“但依我看来,你还是想活着。”
她当然想活着!没有人不想活。
谁不怕死呢?
京兆府的刑具,她实在不敢想,方才被提过来的时候,一眼扫过去实在是吓人的很。
“奴婢实在不明白,奴婢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
“双瑞。”
裴令元沉声叫人,再没听玉微后话,径直截断了。
双瑞抄着手上前,提了玉微就起身,拽着她要上刑架。
“不不……不世子爷,您也不能动用私刑……世子爷,这是京兆府……”
“聒噪得很。”
双瑞立马会意,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寻来的一块儿破布,团了个团儿,塞进了玉微嘴里去。
“唔……唔唔……”
玉微双手被分别束缚,整个人固定在刑架上面。
她剧烈的挣扎着,娇小的身体,也不知哪来的那样大的力气,居然带得木制的刑架晃荡了两下,反倒把双瑞给吓了一跳。
他稳住刑架,玉微的手腕还在转动着挣扎。
裴令元站起身来,缓步上前:“是用刑,还是我问你答?”
玉微忙不迭点头,生
怕迟了一瞬就要皮肉受苦。
她方才也是想瞎了心。
裴令元出现这里,把她从牢房提到这里,她怎么还敢冲着裴令元叫嚣什么能不能的话。
没有府尹大人默许,他又怎么能在这府衙大牢出入自由。
就算是京师重地,有三皇子与长宁侯府护持,裴令元怕什么?
动用私刑,还是在她一个妄图谋害贵女的区区婢女身上,就算弄死她在这牢里,也无人在意,谁还会去追责裴令元不成吗?
这会儿她蔫儿了,再不敢嚣张放肆。
裴令元对她的态度和反应显然满意,又叫双瑞。
玉微嘴里的布团被取了出来,但是人挂在刑架上仍然没有放下来。
她眼皮往下压,小脸儿煞白:“奴婢是收了银子,家人性命也被人拿捏威胁着。其实……其实主要是……”
她犹犹豫豫的,裴令元就又眯了眼。
双瑞最有眼色,也最知道裴令元的心思,一看他的神情,立马就有了动作。
玉微瞳孔一震,立马接上前话:“是奴婢对我们小娘子心存怨怼,也……也有些愿意做这事。只是对不住王娘子……”
她做那件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这是帮着外人栽
赃陷害罗欣玉,要说她只是受人胁迫,对罗欣玉是忠心耿耿的,裴令元这种聪明人,也不会相信。
瞒不过,不如不要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