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惠文声音也好听。
黄鹂鸟一样。
清扬婉约又温柔多情。
“您只要见了新来的小娘子都喜欢,个个比我强,王家妹妹会把我比下去,不足为奇。”
羊皇后笑着抬手捶她:“我听善初回过话,说你闺名是曦月二字,可有乳名吗?”
王曦月颔首说有,回了满满二字。
羊皇后哦了一声:“满字也好,是你阿娘取的吧?希望你的人生完满顺遂。”
说着却低低叹了口气:“她却不知人生完满太难得,又忘了月满则亏的道理,你前头吃了几年的苦,也未必就不是从这个满字上面来。”
王曦月脸色一下就变了。
这话听着是挑刺儿。
乳名这种东西,家里爷娘取了,自然讨的是个好意头。
阿娘给她取了满满做乳名,定然没想过月满则亏这种话。
羊皇后却要往这上头扯。
王曦月是多心多思的人,只是她又想大舅母没说羊皇后与阿娘往日有什么嫌隙,就连外祖母也说羊皇后见了她大约喜欢,没道理的。
她也不敢说话,心中虽然对此不满,可难道还敢在羊皇后面前造次不成?
崔氏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那头羊惠文先无奈叹道:“阿月妹妹第一次见您,您就挑伯夫人的不好,人家以后再不肯进宫请安了。
您别再把她吓着了。我瞧阿月妹妹
是性子软和的人,温吞之人大多胆子不大,见了您都不敢抬头多看两眼,您说这话,看把她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她说完才笑了声,拉了王曦月另外一只手:“姑母是心疼你,不是挑伯夫人与你的不是,昨日姑母见过裴世子,说要叫你进宫来见见,晚上就拉着我念叨,说年少时与伯夫人还有几年交情,虽不如昭王妃那般做得了伯夫人闺中密友,可也是交了心的朋友,你别多心。”
王曦月才稍稍松了口气。
原来阿娘在闺中未嫁前,人缘这样好。
羊惠文说起裴氏,羊皇后面色才沉了沉,眼底掠过不满:“她出嫁时候我还给她塞了一对儿黄翡镯子,倒盼着她和满顺遂,如今物是人非了。
只你这个乳名,我实在觉得——”
“您怎么还说,我才替您圆过去呢。”
也只有羊惠文敢明着截住羊皇后的话:“您要实在觉得不好,阿月妹妹年纪也大了,您送她一个字,岂不体面吗?您只管叫她的字,又不让您叫她乳名。
人家自己喜欢着呢,难道您还能把人家的乳名给改了不成吗?”
羊皇后倒也没那么想。
就是见了王曦月想起从前的许多事。
她是在外祖母的公主府长大的,年幼时其实许多高门贵女背地里看不上她,因为她阿娘与阿耶和离的时候
闹得不可开交,为了把她带走,外祖母甚至豁出脸面到泰山郡也去闹过一场。
她出身泰山羊氏,羊家却不喜欢她这个嫡长女,住在公主府,却终究是个外人。
明面儿上那些人不敢说什么,私下里难听话倒了不知道几箩筐。
曹氏和裴氏例外。
她们两个性情豁达爽朗,是真心拿她当朋友的。
裴氏那样好教养,性子那样软的一个人,为着从假山路过偶然听见人议论她,在别人家里闹起来,回了家还被老侯爷说了一顿。
人上了年纪,就越发喜欢怀念过去。
官家政务繁忙,少有时间陪她忆往昔。
从前许多事,都没有人可说了。
曹氏嫁了皇弟,嘴上说的再好听,心里到底隔了一层,她也不爱把曹氏叫到宫里说过去的事儿。
如今见了王曦月,反而勾起来。
“曦月这名字不错,日月相合,寓意也好,二娘说的对,我本不该挑你阿娘的,你心里可别记恨我。”
羊皇后拍着王曦月的手背,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吓得王曦月就要起身告礼:“您这样说,我很惶恐,万死也不敢的。”
“昭昭这个字,你喜欢吗?”
羊皇后只管拉着她,仍旧把人带在身边坐下:“我知道你的名字,其实本以为你的乳名会是这个,可见我与你阿娘纵使交了心,也还是
摸不准她的心意,不是那等子心有灵犀的闺中密友。”
这话倒孩子争风似的。
王曦月微怔一瞬,连声回了:“这个字很好听。”
羊皇后脸上才绽放开最灿烂的笑容:“你喜欢就好,就赐给你了。”
中宫赐字,的确是天大的恩典与体面。
王曦月去看崔氏,崔氏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便起身告礼,盈盈拜下去:“谢皇后恩典。”
羊皇后又冲着她招手:“我见了你亲切,往后进宫来玩,也别动辄见礼,生分得很,我不喜欢这样。
你乖一些,等将来出嫁了,有更大的恩典给你呢。”
王曦月不知道这话怎么接,茫然无措望向崔氏。
崔氏也拢了眉心:“您这话,连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羊皇后面色淡了三分:“前几日昭王跟官家说,想给昭昭请封个县主衔,官家问他可有什么说头,他说想认昭昭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