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元语气寡淡的很,也听不出排斥抗拒的意思。
王曦月仔细品过,索性大大方方的问他:“那我还能给表兄送东西吗?”
裴令元似乎愣了下,不过时间短促,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点头说可以:“要回禀过祖母或是阿娘知道,不要私下里给我送。”
王曦月笑弯了眼,乖巧说好:“我知道规矩的,不会乱来,也不敢乱来。
也许表兄说得对,我想对表兄好,只是因为表兄几次三番救我于危难。
没办法,谁叫我先前日子过的那样苦,而表兄你又总是出现的恰到好处。”
确实恰到好处。
他到河间府登忠敬伯府门那日,忠敬伯与林氏正要把她叫到跟前再行逼迫刁难之事。
他从诗会辞出来到妙善坊去找她那天,她刚被人偷了钱袋子。
大事有,小事上也有。
四娘向她发难,他秉公办事,持身中正又公允,没偏袒四娘,护着的是她。
裴令元一面想,一面不住地摇头。
王曦月眸色略一暗,没让他看见:“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你说得对。”
裴令元收了动作,背着手,走在前头:“只是这些话再不要与人说,便是阿娘也最好不要,祖母这儿大约当你是孩子话,玩笑两句,
也不会当真放在心上,所以你也不用尴尬。
这样多好,就算真是有什么,大大方方的跟我说,咱们是兄妹,没有什么不可说,不能说的话。
你本就是最豁达的女郎,往后我也不希望你学了那些蝎蝎螫螫的做派,知道吗?”
真是端着长兄派头在教诲她的。
确实是在家里面指点教导底下的阿弟阿妹习惯了。
对外面那些倾心爱慕他的小娘子也敷衍应付惯了。
她这样的,裴令元确实没放在心上。
王曦月心知肚明,可是不生气。
若非裴令元人品如此,她还选不中他呢。
前途漫漫,慢慢来呗。
王曦月跟在他身旁,闻言施施然蹲身拜一礼,很正经的一个礼:“大表兄教诲,我记下了。”
·
皇后姓羊,出身泰山羊氏,与官家也是青梅竹马的情分。
崔氏同王曦月仔仔细细的说过宫里的好多事,虽然有她带着,可也怕出什么差错。
羊皇后的阿娘义山郡主是明宗皇帝的外孙女,说来官家也该叫上一声皇姑。
当初义山郡主生下羊皇后,伤了根本,羊氏郎主在她出月后就纳了三房妾室,说是为了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义山郡主心痛难忍,却又无话可说,只能眼看着美妾通房一个个
的往内宅添。
一年时间里,羊氏郎主便纳了七房妾室,在羊皇后一周岁之前,羊氏内宅,就已经全都乱了套。
义山郡主从那之后郁郁寡欢,身体竟一日不如一日,消息传回盛京,她阿娘永平公主发了好大的脾气,非要叫郡主与羊氏和离。
和离后义山郡主放心不下羊皇后,又仗着宫里撑腰,永平公主不依不饶的闹了一场,从泰山郡离开的时候,把羊皇后一并带上了。
羊皇后不是在泰山郡长大的,从小宫里面她是常来常往,乃是永平公主和义山郡主的掌珠。
后来官家年岁大些,先帝做主赐了婚。
王曦月心里就有了数。
这位羊皇后与泰山羊氏未必亲厚,只是家族体面要顾全,换句话说,她拦着不许给萧荔封赠郡主衔,是因为脸面问题,而不是对羊氏有多少的深情厚谊在。
照理说来,羊皇后的性子应该养的很娇纵才对。
那位永平公主王曦月是多少知道些的。
明宗皇帝膝下唯一的嫡公主,真正的掌上明珠,下嫁晋陵杜氏做了宗妇,本来就是养的特别娇纵的人。
羊皇后在她膝下长成,可想而知了。
披香殿是羊皇后独居,女官引着崔氏和王曦月进门前,殿内有笑声传出来。
王
曦月低垂着头,不过眼角余光朝着崔氏那边望去。
崔氏用口型比了个噤声给她,她会意,只当没听见。
女官去而复返,才引着二人进殿中。
羊皇后才病了一场,脸色有些白,鹅蛋脸上血色不多,可华贵气度不减。
如果说萧萦是生来带着傲然的天之娇女,那羊皇后就该是数十年如一日悉心养出来的泽世明珠。
她很美。
并非五官生的有多精致,而是这眉毛鼻子凑在一块儿,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很舒服。
气度又好,眉眼间瞧得出慈爱与温柔。
一眼并不惊艳,看上第二眼,就忍不住想亲近,想和她多相处一会儿了。
崔氏领着王曦月拜礼,羊皇后噙着笑叫起身。
王曦月起身的时候才往罗汉床上扫量一眼。
羊皇后身边还坐着个十六七岁的女郎。
锦衣华服,珠翠满头。
眼角眉梢有三四分像羊皇后。
应该就是她的侄女。
也生了一张鹅蛋脸,杏仁眼,朱唇小巧,明眸善睐,就连周身气度都像极了羊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