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王曦月玩笑似的一句话,裴令元本没有放在心上。
帮着她,照顾她,是他做阿兄应该做的事。
又不是对外人施恩,何况就算是施恩,他也从不图报。
更别说是自家小表妹了。
可是没过两日,他休沐那天,早起到体明堂去请过安,往大房去见阿娘的路上,被王曦月拦了去路。
她显然是特意在等他的。
见他过来,盈盈笑着,莲步轻移迎上前来。
裴令元那天正好穿的是件靛青色的长衫,白玉小冠束着发,清隽温润的不得了。
合着晨间清风,一眼瞧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是从头到脚的舒服。
“怎么在这儿?我去给祖母请安,听祖母说你一早去请安,可没说上两句话,匆匆就告退了,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儿,在这里等我吗?”
裴令元很聪明,光是看一看王曦月的眉目,就看得出她确实在等他,也有话说。
王曦月点头说对,这时候才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到身前来。
裴令元看清楚她手里拿着一只红木锦盒。
上等的红木,雕工很好,栩栩如生的精致,又用绿松石镶嵌做点缀,这样的颜色搭配,也不觉得俗气,反而别具一格的雅致。
他盯着看了
两眼,她已经抬手递到他面前:“我回禀过外祖母和大舅母,给大表兄做了两个钱袋子,一个是玄色的,一个是沧浪色。还有两根络子,我选了葱绿柳黄那样的颜色,给表兄装玉坠子用,还有一根穗子,我自己编的,坠在玉佩下面很好看。
我手笨,三两日也就只能做出这些来,钱袋子上的绣花可能针脚比绣娘做的差很多,表兄不要嫌弃我。”
王曦月有些不好意思,手心朝上,捧着盒子递到裴令元面前去,人却不看裴令元。
从裴令元的角度看过去,她略略低着头,他刚好能从她头顶的方向望下去,看见她小巧而挺立着的鼻尖,微微泛着淡淡薄粉颜色。
她皮肤白皙又细嫩,连小绒毛都能看得清楚。
裴令元视线定格住,不免多看了两眼,而后收了视线,转落在那只红木盒子上:“送我的谢礼?”
“不是谢礼,是我一点心意。”
她似乎有些着急,匆匆抬头,语气也急促些:“大表兄帮我这么多次,可咱们是自家表兄妹,我不与表兄言谢,那太生分啦。
但你总归护着我这么多回,我想为表兄做些什么。
可是别的我也做不了,就只有这些小玩意,是我一点
心意,你别嫌弃我做的不好。
我也不是私下里给你的,做之前我就去问过大舅母,大舅母准了我才做的。
早起去给外祖母请安,我也回禀了外祖母,说是要送东西给表兄,是外祖母让我出来等你送给你的,本来应该在体明堂等着你去请安来着。”
她做事就这样,一点儿不留话柄。
其实真是自家兄妹,送些日常用得上的小东西,值什么的?
他就不信小表妹要是给表兄做东西,还会先去回禀长辈。
到底隔了一层。
但王曦月做起来,就是不会让人觉得不痛快。
裴令元把盒子接过去,当着王曦月的面儿就打开了。
怪不得那天从府衙回家,在马车上她问他喜欢什么颜色。
以为她是随口一问,找话聊天,原来是真的打算送些什么表达一下谢意。
问题是……
“这都是你自己喜欢的颜色吧?”
裴令元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确实有些哭笑不得。
他记得那天他只说了玄与靛青两个颜色,一句诸如此类虽然包含的多,但应该不会包括沧浪与柳黄这样的颜色才对。
不过他不得不说,王曦月针线好,手很巧。
侯府里就有自己的绣娘,没有哪个是手艺不好的,
她方才说比不上绣娘们的手艺,可见是太自谦了。
裴令元记得阿娘以前偶然间说起过,姑母女红就很好。
应是仔细教导过她。
在姑母过身后,她一个人在侯府里,百无聊赖时,大概做做针线活,打发时光,怀念姑母,甚至都有可能是做些针线拿出去变卖,换了银子贴补自己屋里使的,毕竟林氏那样黑心烂肺。
王曦月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也不能都给表兄做成玄色的呀。我觉得沧浪色很配表兄,你可以试试的,要是不喜欢,收着不用也没事儿,那个玄色的可以拿去用。
这两根络子是给你装玉坠用的,若是用玄色靛青那种老沉的颜色,反而失了玉坠灵气,这两个颜色淡雅不出错,也不会太张扬,表兄可以试试嘛。
要实在不喜欢,回头我给你换别的颜色。”
“挺好的。”
她手巧,就算只是三两日赶出来的,也足可见用心,一针一线,没有半分敷衍。
其实他本来是个挑剔的人。
吃穿用度都挑剔惯了,没办法,从小被养的这样。
他出身太好,不可能像寻常人家的孩子,好养不挑剔。
不过小表妹的这些心意,他很愿意收下。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