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裴令泽那天,天光很好。
阳光过分明媚了。
王曦月从体明堂请过安出来,是打算去约上裴清如姐妹两个出一趟门。
她昨日瞧着妆奁里还是缺了几样东西,这个时节搭配衣服,得再多预备一些。
然后就遇上了要到体明堂去请安的裴令泽。
他是一个人,领了长随跟着。
今日族学里的夫子告了假,不来授课的,他们也不必去。
这个时辰来请安已经算是迟了。
王曦月也没想到这么晦气。
虽说早晚都要遇上的,但是单独见了面,她心里那口气升起来,堵在那儿,不上不下,难受的不得了。
她要极力克制,才能不在裴令泽面前表现出厌恶和憎恨来。
而她就是隐藏的太好,裴令泽才一无所知。
他和裴令元有几分相像之处,堂兄弟,容貌肖似很正常。
气质却全然不同。
裴令泽很喜欢笑,脸上总挂着表达善意的笑容,华贵,也真正像极了一个纨绔。
他站在那儿,举手投足,就是能让人瞧出来一掷千金的架势。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千金难买我高兴。
是了,前世他拿着她陪嫁的东西到外头去睡青楼里的花魁娘子
,一夜千金,确实半点不心疼,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回了家中她也不过是问了一句,被他甩了一记耳光。
后来他眠花宿柳的事情传出去,被同僚参了一本,大舅舅和裴令元先后责骂教训,说他丢了裴家的脸面,杨氏非但不好好管教他,反而把这些都算在她的头上。
说是她无能,不能拢住夫主的心,才叫他到外面去睡花魁,惹出这许多事情来。
真让人恶心。
“曦月表妹。”
裴令泽的声音也不难听。
如果说裴令元的声线更像是清冷玉石,那裴令泽一开口便是四月春风了。
但王曦月想到林至斌。
他就是那样笑着,一口一个曦月表妹,存的却是最肮脏的心思。
王曦月掖着手见了个礼:“二表兄果然大好了。”
“上回得了那只香包,表妹怎么不收下?”
裴令泽是个自来熟的,与小美人更是自来熟得很。
他上前三两步,越发往王曦月身边靠拢过去。
正巧一阵微风拂面而来,她身上似有淡淡香气,夹杂在春风中,扑进了他鼻中去。
裴令泽不动声色深吸口气,想把那股香味嗅的更真切些:“我听说表妹从前在家中日
子过得苦,遇上许多事情,又听奴才们说你进府第一日四娘就对你不怎么客气,想着表妹该多得些庇佑。
上次出去吃酒,席面上遇见昌平伯爵府的二郎,他手上有好些那样的香囊,都是伯爵夫人拿到佛寺里供奉了,沾染佛光之后,为积攒功德,拿出来送人的。
我这才特意跟他要了一只,带回家送你的,你怎么不收下?”
果然是外男手中得来的东西。
民风开化,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他行事真是全凭心意,全然不顾别人。
要是伯爵夫人那里求来的,还好些,偏是从徐二郎手里得来的,她要真的收下了,以后还不知惹出什么麻烦事情。
她本就不耐烦去解释那些事。
“二表兄的心意我领了,但那毕竟是伯爵公子手上要来的东西,我那天就是怕二表兄在外头吃酒,席面上从外面郎君手上得来的物件儿,太过惦记着我,拿来送我,仔细想来,便不敢收,才让元香给退回去了。”
王曦月很懒得理他,侧身把路让开:“如今我在家里,有外祖母和舅母们庇护,又有二表兄这样一心为我着想,已然得了很大庇佑,不必那些东西加持
了。
二表兄今日大概练功耽误了请安时辰,快些进去吧。”
她说完就要走,裴令泽却跟着她的动作而动,把去路挡住:“原来是为这个,那下次我亲去给表妹求一只,你带在身上,总是个保平安的好意头,可不许……”
“曦月阿姊。”
是申令虞。
裴令泽被人打断了话,面色沉了一瞬,转过头来见是她,才略有缓和:“是令虞表妹啊。”
申令虞对他淡淡的,客客气气的见了个礼,提步就往王曦月身边。
她挽上王曦月的手:“不是约了我出去买首饰吗?我去绿玉听元香说阿姊来给老夫人请安,我等了会儿也没见你回去,有些等不及了,便找过来。
阿姊怎么不想着我在等你,还在这儿同令泽表兄说话呀。”
又是那样娇俏甜软的嗓音,最恬静不过的模样。
对王曦月是热络的,目光触及裴令泽时候,却又只有客气和疏离。
这些天接触下来,申令虞一直没有找上门来再说有事相求的事究竟是什么。
而王曦月暗暗观察,发觉她对裴家兄弟都是淡淡的,连裴令元都不例外,刻意保持距离,生怕沾染上半分关系。
这却叫人意
外。
她越发有些拿不准申令虞心意。
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