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曦月睡醒起来那会儿,元香和春云两个在伺候着她梳妆打扮。
她在妆奁匣子里挑挑拣拣,元香一面替她挽发,一面回她:“姑娘昨夜睡得早不知道,郎主从外头回来,听说了三夫人的事情,发了好大脾气,把三老爷教去书房好一顿骂,丝毫没给三老爷留体面,弄得书房那边当差的奴才们大气不敢喘,后来还是大夫人派了人去劝,郎主才放三老爷家去。
世子爷送了三夫人往家庙,一回来就去了祠堂。
那会儿四姑娘还跪在祠堂昏昏欲睡,青玉姐姐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把人叫醒,世子爷也生气,竟是叫人拿热茶把四娘子给泼醒的。”
王曦月落在雀头簪上的那只手一顿,显然吃了一惊:“泼醒的?”
裴令元实在不像会干这种事的人。
元香却频频点头:“世子爷发了四娘子抄书,要她抄整整一百遍的《女论语》,还要亲自检查,又不让她回家里去抄,得跪在祠堂那边,就那么跪着抄。
说要是字体歪歪扭扭不漂亮就不算,四娘子倘或搪塞,有一张抄的不好,就再多加十遍。
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才能从祠堂出来。
她要是一直抄不完,这辈子
都跪在祠堂不要出来了。”
这是生气了。
为大舅母。
吃酒赌钱这事儿固然也严重,但裴令元这样的责罚显然不是为了引导裴清蓉学好,单纯是为了罚她。
因为昨夜的事情是她闹起来的,申氏闹到大舅母面前,嘴里不干不净,自然也就算在了裴清蓉的头上。
裴令元这个人,骨子里睚眦必报。
不过他所说护短,也是真的护短。
要能得了他的认可,当做自己人,这辈子都不用犯愁了。
王曦月面色凝了一瞬。
元香只当她是心软,可怜裴清蓉,便劝了几句:“姑娘也不用可怜四娘子,世子从前也责罚过的,四娘子自己多半都已经习惯了。”
王曦月心里想别的事儿,没仔细听她说什么,随口敷衍着嗯了两声,春云见状,从元香手上接过差事:“你去看看姑娘早起要的蒸蛋做好了没有吧,我伺候姑娘梳妆。”
元香说好,也不杵在这儿多待,依着春云的话就往外走。
她出了门,室内这边就只剩下王曦月主仆二人。
春云往外看,果然没人的,她才压了压声:“世子这样怪吓人的,就为着三夫人到上房闹了一场,对大夫人不大恭敬,世子把这笔账算在四娘
子头上,下手这么狠,要是叫世子知道……”
她犹豫着,话音收住,并没有说完,后来改了口:“奴婢有些怕。”
王曦月说知道:“你不用怕,那些事情滴水不漏,也怀疑不到咱们头上来。
初来乍到四个字,就已经把咱们摘的干干净净。
你只要人前人后别露怯,就当这事儿什么也不知道,得从心里面想着,跟你没关系,说服自己,懂不懂?”
道理她都懂,做起来有些难。
春云实在是有些怕了裴令元。
在河间府的时候,觉得他是英武伟岸的,毕竟他是救命稻草。
一路上见他都是温润君子做派,春云心里还想着,这位表少爷实在不错。
甚至觉着将来姑娘终身若是有靠,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今天听元香这么一说,她后背一阵发凉。
“奴婢晓得了,只是觉得世子爷有些……吓人。”
王曦月却不认同:“护短算什么错吗?既然不算,怎么吓人?
倘或阿兄还在,有人这样子欺负到阿娘头上,欺负到我头上,阿兄一定也是这样的。”
她眸色发冷。
想过去那些年,若阿兄在,王家早没了林氏立足之地。
所以裴令元如此行事,外人瞧着或许觉
得他有些骇人,对自己阿妹都这般不留情面,王曦月却不会那样想。
“你不觉得大表兄这样的人,要是能跟他做自己人,是很好的一件事吗?”
春云看着她姑娘眉眼弯弯,却实在笑不出来:“奴婢不觉得。”
王曦月觉得跟她说不通,说了声算了:“我自有打算。不过春云,下回你不要这样支开元香,有什么话,不是当下非说不可的话,找个机会再说就是了。”
春云啊里一声说好:“姑娘怕元香告诉老夫人吗?”
这样的说法有些小人之心。
不过也算是事实。
外祖母不是派人来监视她,这点她晓得。
可她的一举一动,言谈举止,都会传到外祖母耳朵里去,这也是事实。
元香聪明,她以后好多行事怕让元香看出端倪,说与外祖母听,外祖母怕更是一耳朵就听出不对劲的地方。
况且她也不想让外祖母觉得她来了裴家,行事藏头藏尾,蝎蝎螫螫,不够光明磊落的人,永远都不会讨人喜欢。
“算是吧,总之你记住就是了,有些事情坦荡一些是好事,像是今天这样的情况,就尽量避免,这事儿不能叫人知道,但也不是现在非说不可,对吧?”
春云点头
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