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事情都照着王曦月的意思去办,多少东西也都给了她,裴令元后来又说要把裴氏牌位一并带走,免得留在忠敬伯府无香火供奉,带回长宁侯府,也可解老太太思女之苦,诸如此类的话,忠敬伯一听便知是谁的主意,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河间府衙办事效率高,不过两日就定了林家上下的罪。
也果真如裴令元所说,全家下狱,这辈子都别想放出来。
至于林至彬,急递进京的折子还没有批复,但他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也不用留在河间府听。
如此便就定下了三月二十七那日动身启程,往凤阳府去。
临行那天早上,裴令元还是陪着王曦月回了一趟忠敬伯府。
温老夫人起得早,收拾了不少东西,要给王曦月带上。
竟是十几年来难得的温情时刻。
似乎人就要不在她身边了,她又把王曦月先前一段日子做的事全都忘记,开始舍不得这个孙女。
王曦月看着她含情脉脉,听着她絮叨关怀,心下只觉得无趣。
“往后去了凤阳那边,要听话,要懂事,别惹你外祖母生气,别冲撞了长辈们,啊?要有什么……”
“老夫人多心了。”
裴令元听不得这话,
噙着笑开了口:“外人瞧着侯府门第高,规矩大,实则我家中兄弟姊妹们一向都是最随意的,表妹去了,自然与我们一般无二。
长辈们都是最和善,也最宽纵晚辈的。
表妹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用不着她乖顺懂事,还要处处听话。”
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
温老夫人面色一僵,到底今日就要分别,她也不想挂了脸,于是讪讪的收了声,从樊妈妈手中接过一只荷包来:“这里面我给你放了一张三千两的银票,还有一对儿从我嫁妆箱子里寻出来的翡翠手镯,你带上,翡翠是保平安的,往后顺顺当当,平平安安的。”
王曦月接过来,蹲身又拜一礼:“多谢您。”
客气疏离,把生分二字写满全身。
她是这样的态度,温老夫人那点儿难得的柔情就演不下去了。
温老夫人叹口气,转而叫忠敬伯:“这会儿时辰正好,你送了满满和善初到码头去吧,早些出发,免得临近夜色起航,叫人心中不安。”
忠敬伯依言站起身来,应下一声好,连多余的眼神都未曾分给王曦月,转身就往门外走。
王曦月则是再正经拜礼:“祖母,我走了。”
温老夫人摆摆手,她头
也不回的出门,没有半分留恋。
众人离了荣安堂,屋中一片寂静。
只有温老夫人的叹息声,绕梁不散。
樊妈妈在旁边劝:“您身子骨还不好,不要伤心难过了。”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散了。”
温老夫人嗤笑:“一个两个,都是有脾气的,也好,走了也好,大家清净。你去收拾东西,午后咱们也动身,回庄子上去,不留在这府上碍人眼了。”
·
河间府码头平日里往来船只不算多,裴令元早早以长宁侯府的名义租下五条大船,其中三条船都是用来装运王曦月的行李的。
那些陪嫁箱子大大小小二百来抬,还有她在忠敬伯府这十几年,闺房中用惯的那些小东西,能带走的也全都带上了。
至于码头时,众人下车要登船。
忠敬伯原本连车都不愿意下。
裴令元觉着实在太难看,恐怕来日河间百姓议论纷纷,捎带着王曦月一起编排上,就打发人到他那驾车旁去催了两句。
他这才不情不愿的下了车,把人送到登船处。
王曦月手上抱着用黑缎布料遮盖妥当的裴氏牌位,漠然扫向忠敬伯:“此去不归,再见不知何年何月,阿耶于河间,擅自珍重,
望咱们父女二人,有生之年,能再相见。”
忠敬伯倒吸口气,脸色骤然变了:“你——”
牙尖嘴利,诅咒长辈。
偏偏说出的话不是那样的意思。
“你自去就是,家中无人照拂你,你留在家里也确实不妥,如今你外祖母与舅舅既惦记你,去了侯府,于大家都是好事。”
忠敬伯回敬了两句,又看她手中牌位:“你阿娘……若是侯府那边见了你阿娘牌位,老夫人心中不舍,你便暂且在侯府小佛堂中将你阿娘牌位供奉起来吧。
家里佛龛我会派人看顾,每日烧香,不会断了香火。”
他从来没想让阿娘留在家中。
如果有可能,他怕巴不得和离,连阿娘坟茔都迁出王家祖坟。
可是当年明明也是他登门求娶的。
王曦月越发往后退了三两步:“便不劳阿耶费心了。时辰不早,我们该启程了,阿耶回吧,不必再送。”
她那天说过。
出了那扇门,父女情分,到此为止。
实在是连表面上做样子都大可不必。
她一点儿都不想与忠敬伯虚与委蛇。
尤其是当着阿娘的面儿。
忠敬伯也不客气,说了声好,竟果真连两句托付交代都没留给裴令元,转身就走。
他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