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动,衣角拂起,正欲跨入殿内,身后却传来一道惊慌的急呼。
一名小公公急匆匆走来,满头大汗道:“卫大人,您走错了,男子更衣房在东殿呢。”
卫辞冲着沈菀淡淡一笑,回着小公公道:“是么?许是我喝醉了,走错了。”
沈菀看他来了又走,既松了口气,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才开宴多久就醉了……指不定是老丈人回来了,正高兴呢……”
她小声嘀咕着,正巧路过窗台下的人影忽然顿了一下,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散在了夜风之中。
沈菀休整片刻才出去,皇宫已经掌起了灯,绚烂的灯火照得夜如白昼。寒风阵阵,屋檐下雕花灯笼摇摇晃晃,在墙上投下了诡异狰狞的光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迎面一道身影撞了过来,沈菀抬眸,便看见了满脸震惊与愤怒的姜稚渔。
“沈菀!真的是你!”
今日建康帝与众臣迎接姜明渊,姜稚渔是没资格来的。只有到了晚宴,她才被人从武侯府中请来。
自从卫辞向皇帝请辞二人的婚约时,姜稚渔便急得食不下咽。如今姜明渊一回来,她本以为卫辞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同意
履行婚约。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先收到了姜箬回来的消息。
姜稚渔甚至连梳妆都顾不上,便急匆匆地赶来,如今倒真看见了沈菀,将她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掐灭了。
沈菀眯着眸看她,弯着唇笑道:“姜姑娘看到我很意外?”
姜稚渔面容扭曲,一边怒骂着那群废物,怎么没把沈菀弄死在良州,一边又焦灼地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姜明渊本来也不见得多喜欢她,如今姜箬一回来,姜武侯府还会有她的地位吗?
姜稚渔咬紧牙根,目光阴狠。
“沈菀,是你蒙骗了我爹爹对不对?你根本不是姜箬,你是假冒的!”
沈菀可太能理解她的心情了。
坐拥一切,却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时时刻刻害怕自己会被打回原形,眼前的荣华富贵都化作过眼云烟。
从前她在卫国公府,日日都是如此。
只不过,沈菀可没那么善良与同情她。
目光瞥见她身后走来的人,沈菀收了笑意,满脸黯然。
“姜姑娘,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的存在,对你和姜世子来说,姜箬是已死之人,本不该再出现,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什么,我还是会遵从姜世
子的要求,远离京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姜稚渔恶声恶气道:“那是最好!你若再敢耍花样,别怪我不客气!”
“咳咳!”
几声低咳自身后传来,姜稚渔猛然回头,看见了面色冰冷的姜明渊和盛瑾等人,吓得小脸发白。
“爹爹!”
姜稚渔疾步上前,却又不敢靠他太近,只能在几步之外,慌慌张张地行了礼,说话都不利索了。
“爹爹,我方才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
盛瑾讥笑道:“姜姑娘好大的架子了,本宫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姜明渊语气平静,“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侯爷言重了,见笑倒是小事,就是可怜了菀菀,从前受苦便算了,如今回来了还要受这种委屈……”
盛瑾唉声叹气的,随即又笑着道:“我看啊,还是让菀菀回卫国公府吧,至少有本宫护着,没人敢给她脸色看。”
沈菀看着冲自己抛媚眼的盛瑾,心里暗暗呵呵两声。
没人给她脸色看?
这位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自己做过的事,发过的脾气了?
姜明渊拒绝得也很干脆,“阿箬是姜家的人,身上流着的是姜
家的血,断没有去旁人家的道理。”
盛瑾遗憾地啧了一声,又叹了口气道:“姜夫人若在天有灵,看到自己的女儿受这般欺负,怕是也不得安心啊。”
“有劳殿下挂心,微臣自会处理好此事。”
灯影照着姜明渊的侧脸,看不出喜怒,唯有那双眸子,沉得好似一汪深渊。
他朝沈菀走去,眉眼间藏匿着惊喜与温和。
“阿箬正漂亮。”他摸着她的脑袋,笑着道,“先随殿下入席吧,为父等会就来。”
沈菀看了看满脸惊慌的姜稚渔,再看看脸色铁青的姜弋,莫名的有些暗爽。
等她和盛瑾离开,姜明渊也恢复了一贯的冷肃沉郁。
姜弋立马张口,想为姜稚渔辩解。
“父亲,小渔她……”
姜明渊打断他的话,冰冷的语气如冰锥般砸得二人双耳轰鸣。
“滚出宫去,在祠堂跪着等我回去!”
姜稚渔立马就哭了,想让姜弋替自己求情,却没想到姜明渊看向姜弋,又补充了一句。
“你也一样!”
沈菀坐在明亮的殿室内,看着姜明渊独身一人回来,心里还纳闷着那对兄妹跑哪里去了,盛瑾便端着酒杯凑了过来,一脸八卦。
“守
门的太监跟我说了,他们被你爹臭骂了一顿,罚去跪祠堂了。怎么样?晚上要不要我带你去凑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