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没做过任何越界的行为,无非是在卧室门口静坐示威,杀伤力约等于0。 “哦。”季望澄说。 他们躺到床上,一阵东拉西扯地闲谈。 黎星川:“今天早上那三明治挺好吃,明天也吃那个。” 季望澄:“好的。” 黎星川:“过两天文艺部活动摆摊,我下午场,你要来吗?” 季望澄:“来的。” 诸如此类一问一答的“闲谈”,占据他们聊天内容50%,连某鹅开发的问答机器人都比季望澄擅长聊天。 这段友谊能冒芽、成长、维系数十年,也可称之为一种奇迹。 “早上那个人,怎么样了?”黎星川问。 季望澄:“……还好,我会处理。” 黎星川:“你真的不认识他吗?以前从没有见过?” 季望澄没说话。 他翻了个身,睡衣摩擦被套,很轻的一声“哗”,这似乎就是他的回答。 意思挺明显的,季望澄不想骗他,但也不想告诉他。 黎星川略感心累。 “哎。”他说,“有时候,你也跟我说说你的事吧,比如家里的、学校里的……什么都行。你总不跟我讲,我怎么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呢?” 季望澄:“……那些都很无聊。” 黎星川:“无聊我也愿意听,你随便说两件——比如你们班长?” 季望澄:“我……” 他开了个头。 第一个音节结束后,足足十几秒钟,没蹦出来新的字。 黎星川并不意外,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想:“果然,又是这样。” 自从转学去首都之后,季望澄好像彻底失去了“分享欲”这一功能。 到现在,黎星川也对他的高中生活一无所知,他不知道他学校发生过什么奇葩的事,也不知道他就读于几班,同桌是什么样的人,班主任有什么被同学争相模仿的习惯动作。 别的朋友偶然间问起“你发小高中是全封闭吗?”,他给不出正面回复,只能打哈哈混过去。 每到这种时候,黎星川也会忍不住想:“我们是要疏远了吗?” 黎星川很难从他们生活日常的共通点中找到能畅聊的话题,每年夏天的见面,炒冷饭一样翻着过去的记忆再谈一次。 玉城主城区的形状,在地图上像一块圆饼干。这么多年下来,他们走过的地方已经能把这块饼干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点食之无味的残渣。 季望澄总说自己无趣,难道他不怕自己无趣吗?难道他就不会忐忑这段相隔一千公里的关系,一夜之间突然结束吗? 他就不会犹豫踌躇、患得患失、辗转反侧地害怕失去吗? 他也会的。 庸人自扰,他是千万庸人之一。 而在发现对方持有和他相同的忧虑时, 黎星川甚至有一丝卑劣的窃喜。 黎星川打圆场:“好啦, 好啦,不为难你了。” 他眼神锁在天花板的吊灯上,一动不动,脸上也没笑,声音却是轻松的,“等想到了再告诉我吧。” “等想到了再告诉我”是专属他和季望澄的托辞,其性质,与“有空见”、“下次一起吃饭”一样,是客气的逃避。 黎星川用两人熟悉的方式粉饰太平,尽管早习惯了,依然不可避免感到失落。 他双手交叠放到脑后,就着月光数吊灯边上的水滴型装饰水晶,转移注意力。 房间再度陷入寂静。 窗外月光奔流如水,空气仿佛被它赋予海洋般的压强,镇在胸口上,喘不过气。 突然间,季望澄开口。 他说:“闪闪,我没办法告诉你。” 不存在的高中生活。 在休眠中度过的,空白的一年又一年。 他编不出合理且精彩的故事,也不想这么做。 此言一出,黎星川惊了,如梦初醒般转过头,追问:“为什么?” “就是不可以。”季望澄说,“现在不行,以后不知道。” 黎星川瞎猜:“涉及保密条例?” 季望澄:“不是。” 黎星川:“你被人欺负了?” 季望澄:“没有。” 黎星川:“我知道了,你怕我羡慕嫉妒恨。” 季望澄:“……不是。” 黎星川:“那你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