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熟了。 地址也是。 但他不能给闪闪添麻烦。 他记得黎淑惠,只见过一次,知道是个很可怕的人。 某一天,他坐车去医院检查身体。回来的路上,正好偶遇放学的黎星川。 黎星川也认出了他家的车,远远的,眼睛亮了起来,向他一路小跑,书包带在背后摇摇晃晃,仿佛折耳兔蹦跶时摇晃的耳朵。 闪闪,去我家玩吗? 这句邀请已经涌到了喉咙口。 但黎淑惠出现了。 “——黎星川!你去哪?!” 她的嗓门很尖,刺得人头皮发麻,配合上那副皱眉抿唇的愤怒表情,路人纷纷侧目。 季望澄看见黎星川突然停下脚步,笑容也跟着刹车。 他的快乐是一瞬间消失的,像是羽翼被大雨打湿的小鹌鹑,浑身淋湿,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肩膀下意识内扣,对着女人轻轻喊了句:“……妈妈。” 那个女人揪着他的耳朵走了一段路,黎星川表情痛苦,但并没有呼痛求饶。 路过的成年人持着一种看戏态度,偶尔回头。 季望澄让司机去接人,而司机公事公办地告诉他,很抱歉,他的任务只有替季家开车。 “那是别人的家务事。”解释的时候,司机说了和父亲一样的话。 季望澄双手扒着车窗,视线一路追过去,在心里悄悄喊了声“闪闪”。 十分焦急,却无可奈何。 黎星川好像听到了他的无声呼唤。 在彻底离开车窗视野之前,他忽然回头,飞快地对季望澄笑了下,又抬手比了个“砰”的姿势,笑容毫无阴霾。——好像在说,明天见。 季望澄的眼眶慢慢红了。 他遵守着约定,没有往黎星川家里打过电话。 直到黎星川整整一个月音信全无。严格来说,是二十六天。后来他知道,那时候黎星川家中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然而彼时的季望澄一无所知。 季望澄辗转反侧,抱着他留下的小鹿储蓄罐,犹豫良久,终于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嘟——嘟——” “嘟——” 拨号音过后,是不耐烦的女声。 “喂?” 季望澄听出来了,是那位可怕的母亲。一时间,他脑海中闪过很多可怕的猜测。 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成熟一些:“您好,请问,闪闪在家吗?” 没经历变声期,再努力掩饰也徒劳。 黎淑惠听出是个孩子,不由讥笑。 那一声阴冷的笑,沿着电话线被放大,像一根针扎向他的耳廓。季望澄握紧了电话。 “黎星川 啊?” “➤” 季望澄一愣,头脑空空,一时半会没能理解她的话。 等他反应过来时,整张脸立刻失去血色。 “……你说什么?” “他死了。” 他愤怒地质问黎淑惠,而对方反而从中得到了乐趣,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几个字,他死了。 季望澄穿好外套,跑下楼。 他当然不相信那个人的话,又害怕这件事是真的,必须亲眼去确认一番。 然而越着急越会出错,走台阶时,他一脚踩空,直直摔了下去。 脚踝处传来锥心的疼痛,大脑一片空白。 那瞬间,眼前什么都看不清。 他单手捂住自己的脚踝,艰难移动身体。 很疼,特别疼。光是站立都困难,更别说走路。他什么都做不好,也保护不了任何人。 生理性泪水不断从眼眶中冒出来,季望澄抱着膝盖,终于忍不住哭了,伤心到难以自抑。 “闪……闪闪……” 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闪。 闪闪,你要等我啊。 - 狼狈的男孩被送去医院,路上意外出了趟不大不小的车祸。 他晕过去,忽然发起高烧。 ——祂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