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卖女儿!我李家也曾是望族,就算再没落,也不能让女儿为奴为娼!” 阿生咬着牙,不愿让自己败坏了李家的门楣。 但,不卖女儿,他们一家吃什么? “阿爹,要不,你还是把我给卖了吧?” 阿生的女儿今年已经八岁了,小姑娘看着瘦弱,模样却出挑。 前几天,镇上的牙婆来村子里买小丫头,一眼就看中了她。 只是阿生夫妇舍不得,更不想给祖宗抹黑。 被流放的时候,阿生已经十几岁了,他还记得他们李家曾经的富贵。 书香门第、官宦人家,如果祖父没有落罪,他们家现在还是京城的贵人呢。 他们的女儿也会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怎么能被卖去当奴婢? “……”阿生蠕动了一下嘴唇,他想像前几天那般,坚定地说:“不!我们李家从来没有卖人的规矩!” 可惜,过了这几日,家里断了粮,阿生再也没有那样的底气。 鼻子发酸,眼睛发红,阿生不敢看女儿那懂事的模样。 “孩子,是、是阿爹对不起你——” 阿生用力闭了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 卖了吧,把闺女卖了,不但能让家里度过这次难关,也能让孩子讨个活路! 就在这个时候,村口跑来一个大娘,大声地喊着—— “阿生!李生!你小子,真的要发财了呀!” 阿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发财? 发什么财? 如果祖父还活着,阿生还能幻想祖父被赦免,官复原职,他们全家又能回到京城享受富贵。 但,祖父已经死了,父亲也死了。 只剩下他一个无用的人,读书不成、习武也不成,李家再无翻身的可能。 就算天上掉金子,估计也砸不到他的头上。 “哎呀!你还傻愣着干啥?赶紧去割甘蔗啊!” 那个大娘跑到近前,见阿生还一副木木呆呆的模样,赶忙说道:“山那边的贵人,正在收甘蔗呢!” “啧啧,一斤五个铜板,你小子偷摸种了不少吧。” “半个山坡都种满了,少说也得有个上千斤。” 一斤五文钱,一千斤就是五千文啊。 这年头,一斤米也才十文钱,一亩上好的水田四千文钱…… 而似李家闺女这样八、九岁的半大姑娘,也就只能卖出两千文。 阿生读过书,也会算数。 大娘还在那儿啧啧有声地感叹着,他心里已经噼里啪啦地把账都算清楚了。 “黄大娘!真的有贵人收甘蔗?一斤五文钱?” 阿生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有些发抖。 “当然是真的!山那边的几个村子的人都高兴坏了,一家老小连夜收割甘蔗。” “也就是中间隔了山,消息传得慢,咱们这才听到信儿。” “不过,不晚!那些村子里的人说了,贵人还要甘蔗呢,叫什么‘多多益善’。” 黄大娘说完这些,略带羡慕地看向阿生,“还是你小子走运,随手种了那么多甘蔗,哎呀,我家种得少,连你家的一半儿都没有呢。” 阿生搓着手,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阿爹,是不是家里有钱了?不用卖我了?” 小姑娘怯生生的声音惊醒了阿生,他抹了把眼泪,用力点头,“对!咱家有钱了!不用再卖儿卖女了!” 阿生带着家人,拼命地收割甘蔗。 第三天,他们肩扛手抬,翻过大山,十分艰难地将甘蔗运到了收购点。 “一千二百斤,每斤五文,共计六千文。” 负责记账的是个小姑娘,她叫赵锦瑟,是赵悯的女儿。 许是家学渊源吧,小姑娘算数极好,摆弄了几下算筹,就把账目算清楚了。 “对!对对!” 阿生早已累得汗流浃背、肩酸腰疼,但看到那一箩筐的铜钱,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就是欢喜、兴奋、满足。 生活似乎没有那么艰辛了,他看到了希望。 “把钱拿好!对了,我们越王府明年还会收购甘蔗,你们可以多种些!” 赵锦瑟看着阿生兴高采烈地将铜钱装进背篓里,也替他高兴,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明年还要?” “要!兴许明年甘蔗的价格还会更高一些!” 赵锦瑟不敢乱许诺,这些都是王妃娘娘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