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天还是没有恢复原本样貌的迹象,顶着一张十七岁的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每次豆包称他“阿伯”的时候我都会觉得怪异。
在这所宅子里住了几天,邢天没再提双修的要求,夜里我都和豆包睡在那张大床上,他睡外间矮榻。若是忽略掉有时候忽然变得陌生的邢天与神出鬼没的赤炎,这里的生活平静而安宁,豆包健康快乐的在我身边,这就是我一直一直想要的生活。
我不知道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知道兵器谱大会是否有结果,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死了,也不知道清溪清渠是否受伤,更不知道通缉追杀自己的人究竟有多少,他们给我罗织了什么罪名扣了多少帽子。
说我逃避也好,冷漠自私也罢,邢天不说,我也不想去问,甚至不愿偷听到任何消息。
我开始希望这种短暂的带着虚伪面具的平静可以持续得久一点,再久一点。我想我的确是累了,我需要休息。
这天晚上,我给豆包洗完澡,在浴室外碰到邢天,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对我低语道:“呆会过来,我等你。”我点了下头,牵着豆包继续往前走。
我安顿好豆包,再次走进浴室。邢天闭着眼睛,很享受地泡在水里,雾气萦绕,他的头发如墨汁一般晕开在池水中,整个人美得就像入浴的仙子,遥远且飘渺,似乎融进了雾气之中,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邢天听见我进来,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使劲一抹,水珠顺着刀刻一般的轮廓滑落,滴入池中。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太多的内容,起身出了浴池。
我把放在一旁的布巾递过去,他却不接,浑身的立在我面前,伸开手命令道:“你帮我擦!”
睡都跟他睡过了,擦个身子又有什么了不得?管他有什么花样,见招拆招就是。我垂下眼帘走过去。
湿热的水气卷着邢天的气息扑面而来,浓重得有些陌生。我站在他的身后,用布巾包住一把头发,从上往下慢慢地擦,就像我给豆包擦头发一样。邢天的头发很漂亮,青丝如瀑,带着水的光泽,出奇的柔顺。听人说头发软的人心也是软的,不知道这话在他这里是否适用。
有着十七岁身体的他与我高差不多,看多了他年少的模样,我快要想不起来他原本有多高了。
不得不承认邢天的身材非常好,高挑颀长,骨骼匀停,没有纠结夸张的肌肉,却蕴含着力量,与他那张脸一样几近完美。但是这个自然造化的身体上,有着近乎恐怖的疤痕,有的颜色已经淡去,只留下凸凹不平的肌理,仍旧刺眼,看得人心疼。
浴室里雾气朦胧,熏得我眼里发潮。邢天胸前有一道伤疤,长不足一指,正好刻在心口上。我以前从未留意过这些,那么多次与他纠缠在床笫之间,却从未认真看过一眼。邢天,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没有父亲的疼爱保护,你是怎样长大的?
邢天握住我的手,我抬眼看他,隔着薄薄的一层雾气,我竟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猛地把我拉进怀里,双唇贴了过来,我闭上眼睛,第一次回吻了他。
他紧紧抱着我,我们似乎吻了很久。
不知何时布巾已经从我手里落到地上,我以为他还会继续后面的事情,但他只是抱着我,把脸埋在我脖颈间,沉默地呼吸,那力道似乎要将我勒进他身体里面。
我没有动,静了一会儿,伸开手臂环上他的裸背,给了他拥抱。也许他并不像我想象的那般凶残冷漠,也许他也是一个缺少温暖的孩子。但是邢天,为了江秦我早已耗尽所有,两个没有温度的人凑在一起是暖不起来的,所以我们只谈日魂月魄,只谈双修就好。
邢天愣了一下,在我身上使劲蹭了蹭,然后推开我,上下打量一番,露出满意的神色,转身去穿衣服。
你什么意思?你故意的是吧?你他妈就是故意的!不就是上次被你踹下水后蹭了你一身吗?你堂堂一教主至于这么小气吗?你至于吗至于吗?!
回过神来,我气得浑身打颤,我想我的脸一定绿了,真恨不得把刚才那个心思柔软的自己爆揍一顿!
邢天是谁?他才不会需要我的同情!白秋练,你自作多情的戏码还没演够吗?一个江秦还不够你长记性吗?!当真是,可怜又可笑……
我心中思绪纷乱,邢天已经穿好衣服回过身来,道:“我明天要走了。”
哦,走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巴不得离你远远的!我低垂着视线,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他道:“你……”你什么你!要走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我不想伺候!
邢天迟疑了一下,道:“我已吩咐赤炎留下,你和豆包不要出门,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处理完教中事务就会回来。”
乖乖等你?怎么?不把我关在日月教内,改成软禁在私宅了吗?!还特意留下赤炎看管监视!邢天,你到底当我是什么?!我他妈到底算是个什么?!
可惜,不管我心中再怎么叫嚣,这些话始终无法喊出口。他是谁我是谁,这是早就清楚的问题,我是他的一样玩具,一个双修的对象,我身体里有一样属于他的东西,所以我活该被他禁锢一生。他就是我的劫数,无论我是否重生,无论我做了什么,他都是我永远逃不开的劫。
我开